苏荔兰在乡下的这处住所,一共两层,院子不小,除了种着一些果树,另外还有一些易熟的蔬果,其余的则是像蟹爪兰、波斯菊、木槿、忘忧草这种在很好活的时令花草。这个季节,除了蟹爪兰有点打蔫儿,其余的花草植物都开得烂漫,小小一个园子很像一只被填充得饱满,丰盛的大花篮。

岑晓没有赏花弄草的心情,她的一颗心都紧紧牵挂着顾惟野。

Ben说剧组给了他一周时间养病,他现在就住在这里,可是自她跟随苏荔兰进来,再到被请到一楼的小露台坐下,她不仅看不到顾惟野本人,就连视线所及的每一处角落,也都发现不了任何属于顾惟野的痕迹。

Ben是不可能骗她的,所以,难道是顾惟野病好了,自己走了吗?

“年轻女孩子还是少喝茶。”苏荔兰换了一条枚红色刺绣裙子,她身材不像年轻女孩那样纤侬合度,但是丰满不松坠的体型,反与她成熟的韵味相得益彰。把盛着一壶白色不透明液体的矮颈玻璃罐放在桉木茶几上,苏荔兰殷勤劝道:“来——岑小姐,尝尝这豆浆,是用老秦亲手种的黄豆打的,放在冰箱里冰了小半天了,解暑又营养。”

“阿姨,你叫我岑晓就行。”她双手接过玻璃杯,没心思喝,迫不及待地问:“顾惟野他……的胃病,怎么样了?”

“你不要替他操心,都自找的。”一提到自己儿子,苏荔兰那张脸立即耷拉下来,怀着怒气略带调侃地说:“他这么糟践自己说明他胃还是不够难受。天天抽烟当饭吃,他不犯胃病我就跟他姓!”

如果是其他不相干的人,那岑晓听一个母亲这么数落自己儿子,说不定会笑。但说的人是顾惟野就不一样,尤其当她听到顾母说他不吃饭、抽烟的事情,她心里更是难过得要命。

“岑晓,你听说过吗?顾家的男人一向都是单传的。”苏荔兰眼神一暗,忽地压低声音说:“小野爷爷那一辈,顾家也只他爷爷一个男孩。小野的大伯虽还建在,但小野爸爸早年出了意外去世的事情,你肯定是知道的。到了小野这里,顾家除了小野,还有他大伯的儿子。顾家现在这两个男孩子啊,小野的堂哥身体很好,可小野却总不爱惜身体,搞得自己这病总好不了,我这当人母亲的特别担心他……”

“Ailsa,你又乱说什么!”

“小野,妈妈是在帮你。”苏荔兰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神神叨叨,恢复了端庄大方的姿态。

岑晓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眶即刻热了,她起身走过去,在离楼梯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住,看到顾惟野正顺着一级级台阶走下来。

他全程只是很不愉悦地看着苏荔兰,没有看自己一眼。她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担忧连同失落一并袭来,心情变得格外难过。

不过这种情绪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顾惟野下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她的手,然后不发一言地拉着她往门外走。

岑晓歉意地看向苏荔兰。对方却并不在意,对她比划了个向外的动作,示意她放心随自己儿子出去。

——

早晨下过雨,直到中午这会儿,天还阴着,太阳也不毒,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不期然地还有几缕小风飘过,安抚人心,得到安宁。

他握着她的手却出了汗,可能是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他们在一颗浓密的树荫停下脚步,岑晓探出手去摸他胃的位置,“好点了没?”

“本来也没事。倒是你,这里好黑。”他指头比划着自己眼下的位置。

“嫌我丑了?”她不生气,可是并不代表她没情绪,“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我的气?”

如果是不满她,其他事也就算了。可生病了起码要说一声,他一定不知道她有多着急。

“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有点复杂,也不想牵涉你进来,才不和你联系。”顾惟野语气平淡,始终没有提自己生病的事。

岑晓想起苏荔兰说的话,伸手去摸他裤子两侧的口袋。他灵敏而迅捷地捉住她的手腕,问她:“在找什么?”

“烟。”她企图挣脱,但挣不过他的力量。

“你别听Ailsa乱说。”他幽幽长叹口气,轻轻抱住她,以安慰的口气,“我不是瘾君子。”

“嗯。”

“还有那次真的是我急躁。其实你关心我,对我也很好,目前来说也就够了。我们认识了四个月,你们认识了四年,盲目比较,没有意义。”

“嗯。”

他继续说,“前几天我被推进急诊室,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症。可是那时候我想,如果你在的话那该多好。”

嘤嘤的哭声从怀里传出来,他不解地看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长头发跟着轻轻颤动,活脱脱一只丧失主人喜爱的小猫。

“你哭什么?”他撩开她的头发,看她眼圈红红的,心里也不畅。

“为什么会被推进急诊室?”她昂起头问他。他的身体状况,一路的担忧,和之前他们之间存下的心结,都是她哭的原因。

该怎么说?顾惟野踌躇起来。撒谎没必要。那难道他要告诉她,自己是因为在片场突然吐血,工作人员惊慌之下,拨打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