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店前,炎珺正打开车门,却见自家老夫人上了另一辆车,急忙走了过去,靠在车窗前问,“母亲这是不和我同路了?”

“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沈老夫人升上车窗,车子缓缓的汇入车流。

炎珺摇了摇头,她还真是摸不准自家老夫人的心思,以前怪自己强势,现在的自己这么温柔了,她怎么还是不喜欢自己呢?

静谧的医院走廊处,偶尔会有一两名护士一路小跑的走过。

电梯打开,沈老夫人目不斜视般走进一间病房。

袅袅的加湿器安静的工作着,窗户被紧紧的关上,整个屋子里异常的温暖。

病床上的女人本是浅眠,一听见房门的开启,下意识的就睁开了双眼。

沈老夫人笑逐颜开的走近,“听说萧姐姐出事了,好歹我们两家也快是亲家了,怎么着我也要百忙之中过来看一看,这是瘫了?”

萧老夫人情绪激动,身体又一次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沈老夫人压了压被子,“萧姐姐别太激动了,听说这种中风患者如果脑内血管再破可是要进手术室的,像你这样的高龄,进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够活着出来了。”

萧老夫人心里攥着一团火,有轻微知觉的左手正在很用力的想要抬起来。

沈老夫人急忙握住她的手,一番嘘寒问暖道,“我知道你有千言万语想对我说,没关系,我就坐在这里慢慢的听你说,你也别急,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也可以,我有的是时间。”

萧老夫人想要挣脱开她的手,奈何这个女人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想要抓着自己。

“萧姐姐,你说说你风光了几十年,临到老变成这副德行,这算不算是报应?”

萧老夫人的血压再一次的冲了上去。

沈老夫人加大了降血压药量的用量,安抚道:“说好了不能太激动的,不然这可不是半边瘫痪这么简单了,万一你一激动,血压冲了上去,全瘫了可就更造孽了。”

“唔……唔……”萧老夫人剧烈的挣扎起来。

沈老夫人叹口气,“瞧瞧我这一个人说话多费劲啊,少了你跟我斗嘴,我觉得这空气虽然清静了,可是心里也不习惯啊,还是喜欢你吃瘪后那恨不得吃人的模样,想想就挺有意思的。”

萧老夫人知晓这女人是故意存了心来气自己,索性闭上眼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

沈老夫人见她一副不听不听的模样,叹口气,“咱们这一辈的人死的死,退的退,好歹我们曾经也算是经历过同一场战争的战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说说你,别人的生死之交都是感情深厚,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嫌弃嫉妒了?”

萧老夫人噌的睁开双眼,目眦欲裂的瞪着喋喋不休的女人。

沈老夫人笑道,“也对,就凭你那个小心眼,想要跟别人相处也难,不然你儿子怎么死了一个老婆又一个老婆,怕是都知道你这个婆婆命里带煞难相处。”

萧老夫人咬紧牙关,身体再一次不可抑制的痉挛起来。

沈老夫人却是继续说着,“仔细想想萧菁的母亲,幸好她是被养在了仓山,否则不被你折磨死,也得被你给吓死。”

萧老夫人左手抬了抬,也只是抬了一点点高低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沈老夫人冷冷笑道,“萧姐姐你也别勉强了,我现在想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不行啊,毕竟我们再过一个月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你放心,未来的这一个月,我都会时不时来找你唠唠嗑,给你解解乏。”

“唔……唔……”萧老夫人只觉得眼前虚虚实实,很明显,她快要被气晕过去了。

沈老夫人压住她的手,很慎重道:“你可要提着一口气啊,这样死了就太便宜了,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看你笑话啊。”

“哔哔哔。”仪器开始报警。

沈老夫人安分的退到另一旁,看着一拥而入的医护人员,所有人好像早就在门外待命,就等着领导们结束谈话。

病房外,萧曜得到消息即刻从上一层楼赶了过来,当看到从病房内走出来的身影之后,脚下一停。

沈老夫人同样注意到迎面跑来的萧曜,停下脚步,等待他的靠近。

萧曜上前,敬礼,“老夫人。”

“一个家都治不好,何以谈治天下?”沈老夫人问。

萧曜深知自己这是处理不善,自责的低下头。

沈老夫人主动的上前两步,离他更近,“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整件事你的母亲对吗?”

萧曜沉默。

“连你自己都无法为她寻借口,你也觉得她错的离谱对不对?自己婚姻不幸却强加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这不是慈母,你负了自己的妻儿,想着补偿却依旧任由你的母亲胡作妄为,这是愚孝。萧曜元帅,你在军队里是一呼百应的大人物,可是在社会上,你是一个失败的人,无论是孝还是责任,你都失败了。”

“是,我的确很失败。”

“一个人失败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只知道自己失败了而没有想过怎么去努力弥补这个失败。”

“我想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沈老夫人打断他的话。

萧曜神色一凛,是啊,他为什么还是放心不下这里?说好的断,他断了吗?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说实话,你也让我失望了,一个决定不难,难的是看你怎么选。”

“老夫人,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我会尽量——”

“别用这个词,萧曜,我身为长辈也奉劝你一句,别因为你自以为是的孝忽略了所有人,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你的家庭。”

萧曜犹如走进了一出死胡同,他是走回头路,还是想办法破了这堵墙?

“你应该比我清楚自己的选择。”沈老夫人擦过他身,径直走向电梯方向。

萧曜望着前方不过五米距离的病房,清冷的过堂风吹得他凉飕飕的,他也只是看了那间病房一眼,脚步沉重的往后退了几步。

是啊,这个选择很简单,退一步就结束了。

秦苒坐在房间里,她可以下床了,她看了看窗外院子里时不时走过的一两道身影,距离有些远,她一只眼看的不是很清楚。

“咚咚咚。”敲门声轻响。

秦苒本能的回过头,有花香从身后拂面而来。

萧曜手里捧着一束百合,“我听小夏说你很喜欢百合,特意给你买了两束,放在哪个位置比较好?”

秦苒站起身,她刻意的避开长官的靠近,道,“您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现在一只眼也看不清楚。”

萧曜正在拾缀的手骤然一停,他道,“没事,放在这里闻闻味道也好。”

秦苒走回床边,背对着他坐着,“您不用再来我这里了,我父母下午就到了,不需要您来来回回的跑。”

“最近也没有什么公务,来你这里坐坐也好,快中午了,要不要吃点什么?”萧曜知晓她的抗拒,也没有太过靠近。

秦苒摇头,“不是很饿,您不用顾虑我。”

“那我给你削一个苹果。”萧曜拿起水果刀,动作迅速的削皮。

秦苒刚一抬头,一颗削的完整的苹果就这么递到了她的面前,还被细心的分成了一小半一小半。

“长官。”

“嗯。”

秦苒看着他,目光凝重,“您不用这样的。”

“秦苒。”他喊了一句,“我这一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了,你不用太过顾虑我在你的身后,大胆的往前走,我会追上来的。”

秦苒低下头,手指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勾在了一起,她道,“长官,我不想您勉强自己,也不想您为了我抛弃什么,就当做我们彼此对彼此的救赎,放开了不好吗?”

“以前我觉得没什么,婚姻可有可无,现在我觉得我错了,我们的不幸会给一个家带来不幸,萧家看似繁华,内里却是寂寞的,我现在就想着和你一起把这个家变得温暖起来。”

“长官,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太累了。”秦苒发觉到他的靠近,急忙的转了一个方向,很明显,她的抵触已经到了一个最高点。

萧曜望而却步,没有再上前一步,默默的缩回了自己想要伸过去的手,“我不会逼你的,你放心,我会给你最好的尊重。”

“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秦苒拉过被子,就这么把自己藏了进去。

萧曜默不作声的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有微风拂过窗台,有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过,他就这么一声未吭的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见离开。

屋子突然静的可怕。

正午的阳光很是浓烈的照耀在大地上,一辆车急速的驰骋在出城的公路上。

军号拉响,整个军区开始了第二轮训练热潮。

萧蛮站在狙击点前,匍匐前进了一个方位,仔细的观察着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猎物,这是移动狙击,前方五十米距离外,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两个小小的、如同拳头大小的靶纸。

周围很安静,谁也不知道哪个方位会冒出自己的目标。

“嘭。”萧蛮眼疾手快看到了出现中的目标,很是自豪的射击出一颗子弹。

子弹犹如腾空而起的卧龙一飞冲天,然后却是擦过了靶纸落在了地上。

薛珊眉头微蹙,大喊一声,“下一个。”

魏紫琪很有压力,她的狙击能力是所有人之中最差劲的,她趴在狙击点前,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的射击地点,食指压在扳机位置,因为紧张,她的手已经出现了轻微的抖动。

“嘭。”子弹冲出了枪口,却是连靶纸的边缘都没有触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