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跟着男人前后脚进了客栈。

这里比她想得还要更安静一些,客栈里一个服务台,几层楼,门口挂着起好的雅致门牌名。看起来并没有人住。

也是,她在心里叹气,本来就不是什么热闹地方,来这里就是为了摄影,四处又不发达,没有商业街,热闹才是奇了怪。

男人收了伞,走在她身前,伞尖淌下的水在地上划出蜿蜒曲折的水迹。

他肩线平直,脊背硬挺,比例很好,身材也不错。

很快,老板娘出来迎接,开口就是一通她们听不懂的语言。

赵萱一头雾水,拉着沈彤语带犹疑:“这说的啥呢?我淋个雨把耳朵淋坏了吗?”

“应该是方言吧,”沈彤看着赵萱,“……你清醒一点。”

老板娘看出她们的疑惑,急忙改口,用有些生涩的普通话开口问:“要住下吗?需要几间房?”

虽然生涩,平翘舌也不太分得清,但日常沟通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间房吧,”沈彤思索后开口,比了个手势:“一个单人间,一个双人间。”

语毕,她看向赵萱:“这边是陌生环境,我们俩住一间比较好,相互有个照应。”

而且这荒郊野外的,两个女孩子睡在一起也相对安全一些。

赵萱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的呀。”

老板娘很快给了他们钥匙,告诉他们房间分别在几层。

客栈的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咿呀软响,像浸了水吴侬软语,连丝带缕。

聂江澜走在前面,沈彤跟在他身后。

二楼是她们的房间,他住在三楼。

就在二三楼交界处,沈彤忽然听到一声小小的碎响,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滚到了她的脚边。

低头一看,是粒白色纽扣。

她垂身,拾起纽扣的时候,男人也恰好从三楼楼梯上走下来了。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除了第一颗扣子全都扣紧,而此刻,第二和第四颗扣子间已经有什么东西松开来。

隐约得见胸肌间的凹陷。

沈彤摊开手:“你的吗?”

“嗯。”

看向她手心那粒纽扣,聂江澜似乎是有些不解,还有些不爽,眉头微微蹙着。

纽扣给他之后,沈彤和赵萱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赵萱就开始摇头,啧啧称奇:“沈彤姐,他那件衬衫你知道什么牌子吗?新款,保守估计几千块。”

沈彤顿了顿:“我没注意。”

“四位数的衬衫也会掉纽扣的吗?”赵萱卸下书包,一边拿东西一边和沈彤闲聊。

沈彤:“几万的包都会褪色,越贵重的东西越得金贵地养,便宜东西才耐磨。”

而且,看刚刚男人的表情,他明显也很是不解,好好的扣子怎么说掉就掉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赵萱咳嗽一声,“沈彤姐你动作快,先去洗个澡吧。我洗澡慢,你洗完我再去。”

沈彤点点头:“行,刚好我洗完去煮点可乐驱寒。”

她动作的确快,进洗手间后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然后把衣服洗好,扔去烘干机上,再开始洗澡。

等到澡洗完,衣服也烘得差不多了。

换好衣服后,沈彤下楼买可乐——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记得楼下有个贩卖机。

贩卖机里的可乐是六百毫升的,沈彤买了三瓶,想着三个人都需要喝。

等她再进客栈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坐着个人。

客栈灯小,但好在布置得很有感觉,木桌上还有油灯摆设着。

男人点起油灯,灯火葳蕤,映亮那一小方天地。

他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桌上摆的那些银色器具。

……是在做什么解剖吗?

沈彤上了楼,转角处终于能看见男人在做什么。

不是解剖,对他而言,这是比解剖难一百万倍的东西。

他左手一根针,指腹捏在针孔下面,右手拿着一根丝线,试图将线穿过狭窄针孔。

男人眉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蜻蜓。

神情很凝重,阵仗很庞大,气氛很肃穆,动作很考究。

沈彤想,应该马上就会成功了吧。

……

五分钟后。

她终于忍不住走下楼梯,站在他面前,提醒道:“线端要沾水,不然很难穿过去。”

“水?”聂江澜终于挪开目光,觉得眼眶发涩。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接下来要说的那两个字的嫌弃:“……口水?”

沈彤:“……”

“普通的水也可以。”

沈彤把可乐放在一边,拿着桌上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想了想,她在他右边坐下,还是决定自己来做会比较快。

她拿过他右手边的线头,剪刀剪去前面已经被他折腾得劈叉的线,然后食指沾了点水,在新线头上轻轻一捻。

缩成一条的线尖端很细,几乎一下就穿过了针孔。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

男人挑了挑眉,简单对女人那种天生的技巧表示了惊讶,而后,非常非常自然、明了、聪明地,递上了自己那件衬衫。

沈彤没有怨言地接过。

事已至此,反正他对她也有一载之恩,缝个扣子只算是小事一桩。

只不过……

沈彤看着手上的东西皱了皱眉:“线是黑色的?”

聂江澜以手支颐,还是很悠闲的模样:“怎么?”

“衬衣是白色,缝黑线会很丑,而且你底下的扣子也是白线缝的。”

“但是老板只有黑线了。”聂江澜搭着眼睑,“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这样出去吧。”

沈彤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