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裳恍然一怔,“你说,子冉没有跟他一起去西凉?”

子冉没有跟他一同去?那子冉呢?

“夫人何以见得子冉姑娘会跟爷一块去?”万千绝脸上露出一丝冷嘲。

“……”她无言以对。

“夫人看到爷抱着子冉姑娘上马车。”皎月代为回答鞅。

万千绝看向风挽裳,沉吟了下,才刻板地说,“是上马车没错,上的是入宫的马车。”

“入宫?”风挽裳更加震惊,顾玦离开天都,赶赴西凉,这时候为何要送子冉入宫?

“太后说是要帮督主‘照顾’子冉姑娘,以子冉姑娘有着同大长公主一样的心疾为由。旎”

照顾?

这哪里是照顾,摆明了是扣押人质,以防九千岁在外对她的大业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难怪他抱子冉出府的时候脸色那么凝重,所以才无暇注意到她。

“太后还给了督主选择的余地。”万千绝又说,犹豫地看了她一眼,道出背后实情,“爷在夫人和子冉姑娘之间,选择了子冉姑娘。”

闻言,风挽裳不敢置信地瞠目。

他,在她和子冉之间选择了子冉?

为何是这样?怎会是这样?

子冉一直想要刺杀太后,而今让她入宫不就等于让她坠入险地吗?

以她而今的身子,更加不能受半点波动,他怎会冒这样的险?

是否,是哪里错了?

是从哪里开始错了?

乱,脑子里过去的所有认为全部被打乱。

这一次,她无法再说服自己说是因为他要保住她,保住心头血。

因为,在保住心头血的理应先保住需要心头血的人!

[是不是他说爷杀了你全家,你也信!]

[你又想拿我的前尘往事来转移话题吗?我亲耳听到的,你不信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所以就可以连犹豫都不用犹豫,就要打掉他是吗?因为子冉急需我的心头血!]

[都被你说完了,爷又何必再说。]

他不是没有解释,是她在他解释之前就已先否定了他!

[还真看不出来,爷的小挽儿耍起脾气来也能要人命。]

[好了好了,其实,那碗药……]

[爷什么都不必说了,已不重要。]

药!

那碗药!

从那碗药开始错的!

是不是那碗药还有别的解释?

“沈离醉在哪?”她抬头,急切地问。

除了他,唯一知道那碗药的真相的人只有沈离醉了!

她要知道真相!

即使真相极有可能是心里认定的那样,即使会再狠狠痛一次,她也必须得到确认。

“死了,夫人不是知道吗?”万千绝说。

风挽裳早就听出万千绝的怨气了,让他留下来保护她的确是委屈他了。

不过他也没说错,沈离醉是‘死’了没错,还是顾玦亲自杀死的,若是被人发现就是欺君之罪了。

“那么,没死的沈离醉在哪?”她也不气,语气平和地追问。

“宫里。”万千绝冷冷给出答案。

风挽裳又不免倒抽一口凉气。

在宫里?当着太后的面杀死的人,居然在宫里活着?

如此胆大包天的冒险,只怕只有顾玦做得出来了。

不过,只要掩饰得当,倒成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一时之间,她是不可能入宫去找他的,他在里边活着已经是很冒险的事了。

她恼自己,为何没听他说完,为何要那样急着打断他。

懊恼了好一会儿,她重新抬头看向万千绝,“爷在宫里是否一切都安排好了?能保证子冉足够安全吗?”

而今,他走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替他关心一下被送进宫当人质的人。

“只要督主能安然回到天都。”万千绝说着,眉宇间也有些担心。

但是,主子要他留下来保护别人,他只能照做。

“他可以的,你在东厂是什么位子?”

万千绝有些错愕,半响才记得回答她,“掌刑千户。”

“司礼监批红的大权你是暂代不了,但是,东厂,你可以,因为你仅次于九千岁之下,明白我说的吗?”万千绝不能只跟在她身边保护,而是稳住朝中的部分局势,在顾玦回来前,不能倒台。

万千绝犹豫了下,还是坚持道,“督主让属下留下来,旨在保护夫人。”

“我有皎月保护,再说,我而今声名狼藉,只怕连对我下毒手都嫌脏,千绝大人尽管放心去做应该做的事吧。”再说,让他留下来像皎月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真的太大材小用了。

“……”万千绝还是犹豫,但看得出内心已经开始动摇。

她再接再厉,“你跟在爷身边多年,比谁都了解所有局势,一旦出事也能最快想出应对的方法。”

这时,霍靖上楼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夫人,这是爷临走前留下的。”

闻言,风挽裳大喜,以为是被她打断的关于那碗药的解释。

她欣喜地接过来,想来沉稳宁静的她此刻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然而,信是打开了,她嘴角期待的笑容僵住,星眸暗淡。

盯着信上寥寥几字,良久,她很沮丧地递给万千绝看。

真过分!

料准她会插手,就特地留了这么一封信,却是写给万千绝的。

摆明是写来气人的!

万千绝愣了下,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夫人如吾。

短短几个字就好像是令牌,万千绝脸上压抑不住的欣喜,回头对上风挽裳的目光,他立即收敛所有不该表露的情绪,恢复面瘫样,将书信收在掌心,后退一步,对眼前的女子躬身拱手,“属下领命!”

“既然有你家主子的准许了,你就去吧,小心些。”风挽裳语气柔和地叮咛。

万千绝与皎月交换了个交接的眼神,颔首,转身,直接纵身一跃,飞身离去。

风挽裳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想起他留下的书信没有半点解释,不觉得有些恼。

就算原本想要解释的话被打断,他都料得到她不会让万千绝留在身边了,都写下书信了,为何就不能多写几个字,解释那碗药的事!

颇有几分故意气人的意思!

那么大个男人,有着指点江山的本事,有着运筹帷幄的沉稳,跟一个小女子这般计较,真不像话!

太不像话了!

皎月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向端庄恬静的女人有些小孩子气地扭绞丝绢,小巧朱唇也微微撅起,不明显。

“夫人,奴婢去张罗午膳,您先进屋歇着。”眼下,不用担心夫人会出事了。

风挽裳回过神,赶紧松开手里扭绞的丝绢,恢复端庄,露出亲和的微笑,“你去吧。”

皎月福了福身,转身下楼。

风挽裳目送皎月离开,目光幽幽地看向府门的方向,很后悔,没有亲自送他出门。

都怪自己想太多,倘若一切真的错了,那真的一切都是自找的。

以前的她,情绪没那么大的。

唉!

从天都出发到西凉少说也要近半个月的时日,再加上在那边处理事情,和回来的路程,只怕得两个月左右了。

他才刚刚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挂念,这两个月只怕会过得很漫长,很漫长。

等他回来,她要亲自问他,她不要再当傻瓜!

“吱吱……”熟悉的叫声从楼梯口传来。

风挽裳愕然回头看去,就见一团小小的雪球灵活地跳上一级级台阶,朝她飞奔而来。

顾玦居然没把它一起带去?

她知晓这小雪球身上定然是有什么秘密,在经过丢失它的那次,她更加肯定了。

他连小雪球也留下了,似乎这一去要做到无后顾之忧。

还是,只是她想多了?

他,只是怕以防万一,所以才留下小雪球?

毕竟,子冉还在宫里等他回来不是吗?

但是,她还是不安,很不安。

小雪球溜溜地来到她面前。

每次看到那么小的一团,就已惹人怜爱了,何况还这么可爱。

看着它在脚边打转,又是抬爪,又是抓耳挠腮的,她忍不住笑了。

蹲下身,手还未碰上它,它就已先一步趴下,好享受她的抚摸。

“就你精。”她笑,小小力气地轻按它的小脑袋,然后轻柔地抚着它,“第一次被你主人抛下吧?瞧把你委屈的。”

“猜就知道是跑这来了。”楼梯下传来霍靖的声音,为这小家伙去而复返了。

霍靖走上来,看到她抚着小雪球,脸色一阵慌,“夫人,使不得呀,爷说过,别让夫人靠近这……小禽兽的。”

“嗯?”风挽裳不解地抬头。

“夫人别误会,爷说是怕这小禽……小雪球带坏肚子里的孩子。”霍靖一把年纪了说得好不难为情。

爷就不能简单直接一些么,非要这么说,担心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太过亲近小雪球会染上一些病疫就直说。

爷也真是的,日夜抱着小雪球的是他,要真有啥病也早染上了,自己都不紧张,夫人一怀上孩子就分外紧张起来了。

再说,小雪球每日都经过精心梳洗的,毕竟是爷时时抱在手里的东西,哪能草率,过得比人都好了,又哪会有什么疫病。

风挽裳愕住,缓缓站起身,脸色泛白,“霍总管,你方才说……爷是怕我太靠近小雪球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