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爷也该换衣裳上朝了。”

说着,他起身,笑意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拂袖从她身边走过。

他将她留在他腿上的印记当做是在提醒他换衣裳上朝!

她没脸见人了,咬唇,低头跟上髹。

外边,霍靖早已带着烫平整的衣裳在外头等候,一听到命令,便领着琴棋书画进入,为他更衣。

风挽裳则在屏风后由两个婢女伺候着换上衣裳,等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衣冠整齐,气质雍容,俊美如画。

即使一宿没睡,他也仍是精神奕奕,不显半点疲惫,永远的光华耀人。

她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从画儿手里拿过雕纹银簪,轻轻***他的发冠。

霍靖带着所有人悄声无息地退到楼下等候。

负手而立的男子微微俯首,抬手拂开挡住她脸的秀发,盯得痴迷。

“爷,此去会如何?”柔美的脸轻轻抬起,剪水双瞳里满是担忧之色。

“乖乖在府里等着爷,太后那,爷替你交代。”他答非所问,微热的指腹轻轻摩裟光滑无暇的脸颊。

“爷……”

“听话,嗯?”手指轻抵上柔软的唇瓣,他俯首靠近,温柔悄声地哄。

“可是……”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顾她,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乖,相信爷。”他拿开手指,以唇轻吻。

何时担忧地看了他半响,在他温柔的凝视下,她才乖乖点头,“好,我在府里等着爷,哪儿也不去,直到爷回来为止。”

“这才乖。”他轻笑,捧着她的头,在她额上落下蝶栖般地一吻,转身,开门出去。

她追出去目送他下楼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他走出采悠阁,沿着回廊走出幽府,一颗心悬得越来越高,也揪得越来越紧。

他这一去,会是怎样的结果,没有人知道。

但是,他说该还景家一个公道了,他说该他偿,也就是表示,这罪,他认定了。

说让她乖乖等他回来,他是不是骗她?

即便接近了太后又如何,她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了他,他依然还是一个人面对前方的狂风暴雨。

吱吱——

脚下裙摆被轻轻拉扯,她收回视线,低头一看,一团小小的雪白正在咬着她的裙摆,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她心惊,他连小雪球都没带去,是因为也没把握让自己全身而退!

看着昂起脸来巴巴看着她的小雪球,她蹲下身抱起它,“是我想多了对不对?他只是把我留下来陪我,对不对?”

小雪球听不懂,只知道又被最疼它的女主人抱在怀里了,开心得不停抬爪。

……

早朝时辰一到,朝臣整齐划一地缓缓步入金銮大殿,手持玉板站好,等着太后和小皇帝驾临。

今日的早朝气氛很凝重,以往在早朝还未开始时都纷纷交头接耳的大臣,而今是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就怕说多错多。

就连以往不用上朝议事的缉异司指挥使大长驸马,今日也出现在金銮殿上。

今日的早朝要议的无非是昨日皇陵挖掘出来的那个足以震惊天下的秘密,以及当年景家被错杀一案。

谁都懂得明哲保身,谁都害怕被牵连啊。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九千岁驾到!”

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静寂的金銮大殿。

众人跪拜。

太后一如既往地牵着小皇帝登上金銮宝座,此次已不再垂帘听政,而是与小皇帝同坐龙椅。

俊美妖冶的九千岁头一次怀中少了一团雪白,叫人一时有些不适应。

他一手负后,优雅上座,依旧是那副雍容闲适的模样,丝毫不将接下来有关于对他的审判放在眼里。

萧璟棠冷瞪着高位那个依然高高在上的男人,拳头暗自狠狠攥紧。

明明他和挽挽才要重新有了开端,我顾玦却跑出来彻底破坏他和挽挽只见才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信赖!

免礼平身后,议事开始。

最先站出来启奏的当属丞相薄晏舟。

“启奏太后,昨日于皇陵里挖掘出来的关于当年景云天知晓的皇陵秘密,上写旭和帝当年所纳的宸妃于皇陵里诞下一子,且还活在世上。”

“区区凭棺椁上的字,如何做得了真。”太后威严持重地驳斥。

“请太后容许微臣让人将那块棺木抬进来。”薄晏舟拱手请求。

“准!”

很快,两个太监抬着一块厚重的棺木进来,放在大殿前。

薄晏舟走上前去再次念出上边的字,“旭和六年三月,太后为旭和帝立衣冠冢葬入皇陵,由其宸妃陪葬,宸妃之姐事先给予服下假死药,葬入皇陵后,宸妃于皇陵醒来,同年十月,宸妃于皇陵里诞下一子,其姐成功入得皇陵,宸妃将孩子交托之,薨于皇陵。”

“这些字出现在宸妃的棺椁里,且宸妃的墓室里就有人曾在那生存过的痕迹,皇陵历来由独立的守军常年看守,别说进去,方圆百里之内闲杂人也没法轻易靠近。”声音清润,掷地有声。

太后瞥了眼旁边的顾玦,而后,扫向下边的众臣,“众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昨日有份入皇陵的那些大臣有个别的以受惊过度为由告假,在殿上的,有的低头不语,六部尚书大部分都选择沉默。

薄晏舟微微侧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工部尚书,已然明了,太后这一装昏,利用昨夜的时辰来威胁他们在今日早朝上不敢仗义执言。

“工部尚书,你觉得呢?”太后直接点名。

工部尚书战战兢兢地站出来,“启禀太后,这些字是在宸妃的棺材里没错,但上边也说了,其姐入得皇陵……既然宸妃的姐姐能进入皇陵,并且顺利带走那个……皇子,那别人要进去蓄意将这些字刻上也不是不可。”

“工部尚书,昨日在皇陵里,可是你亲自断言,这些字起码已刻了有二十年之久!”裕亲王愤然驳斥。

“皇陵里光线过暗,许是微臣断错了。”工部尚书硬着头皮否认到底。

他又有何办法,而今是太后当权,生杀大权都在太后手里,他若不照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就算这棺木上的字做得了真,那就找出上边所写的宸妃的姐姐,便可知晓此事是真是假。”太后沉思过后,断然定夺。

薄晏舟和裕亲王不动声色地交替目光。

太后就是料准这宸妃的姐姐已被她杀死,所以才敢下此定夺。

“丞相觉得如何?”太后淡淡地问。

薄晏舟不得不拱手,“太后英明。不过,请太后准许微臣再传一人上殿作证!”

太后眼底闪过怒色,却不得不同意,“准!”

很快,薄晏舟传的人进来了。

很快,传的人进来了,那是一个老宫女,当年替宸妃验尸入殓的。

“启禀太后,此人是当年替宸妃验尸入殓的宫女,而今在冷宫当差……”

太后脸色微变,不敢相信还有漏网之鱼!

接下来,老宫女证实当年给宸妃入殓时,确实发现宸妃怀了两个月身孕。然后,薄晏舟和裕亲王又一搭一唱地证明宸妃确实服了假死药,以及随她陪葬的全是适合在暗无天日的皇陵里存活下来的东西。

一番下来,逼得太后不得不承认确有此事。

“既然如此,丞相,你派人找出宸妃的姐姐,问出那个孩子在哪,好让其尽早认祖归宗!至于这个当年知情不报的宫女,拖下去斩了!”

这无疑是杀鸡儆猴。

老宫女似是早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没有求饶,反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被人拖下去时都是面带微笑的。

“微臣遵旨!”薄晏舟拱手领命。

裕亲王站出来,瞧了眼上边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的九千岁,“启禀太后,既已证明皇陵里确实有关于皇家的天大秘密,也证实了当年景云天确实在修建皇陵时意外发现这个秘密而惨遭诛九族,微臣斗胆,请太后还景家一个清白!”

关于宸妃生下孩子的秘密太后是有法子应付了,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悄悄地瞥向一旁的顾玦,却见顾玦已坐直,凤眸微厉。

她又看向大殿下的萧璟棠,“驸马,此案哀家也让你同裕亲王一道查了,你有何话说。”

她但愿这萧璟棠能说些有用的。

萧璟棠站出来,拱手,“启禀太后,微臣认为九千岁当初不该因为急功近利,在未查明真相之下,就做出此等残害忠良之事!”

顾玦毫不意外地微微挑眉,“本督怎觉得驸马有挟机报复之嫌?”

“九千岁言重了,本官与九千岁无冤无仇,何来报复之说?”萧璟棠直视过去。

顾玦轻笑,“无冤无仇吗?至少你又收养回本督的女人时,本督看驸马是诸多不顺眼的。”

这不是等于又当众甩了大长驸马一耳光吗?

众臣终于觉得凝滞的气氛缓解了些,平日都是九千岁和丞相唇枪舌战,今日倒换成大长驸马了。

也是,这天下,还真没有九千岁不敢认的事!

萧璟棠暗恼,隐忍不发地道,“启禀太后,微臣只是就事论事。”

他相信,他那般说,太后会乐于认同,因为太后最怕的就是将当年之事扯到她身上。

他说九千岁未查明真相这个理由正合她的意。

而且,当年顾玦也正是在替太后灭了景家后,才平步青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