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好两手撑着腿站起来,左腿一阵阵发麻,像是有很多虫子在爬来爬去。

江暮行的眼皮底下是他发顶:“为什么不回教室?”

宴好眼睛看着地面,干笑:“你因为我的事被老班说教,我哪好意思自己先回去。”

江暮行沉声道:“头抬起来说话。”

宴好没听江暮行的话,他把头垂得更低,快要哭了。

老班想要解释,他没透露江暮行,就是因为高三的压力很大,老班知道了真实情况,肯定不同意江暮行给他补课。

班上排名靠前的那些人,无论是谁得到江暮行的一对一辅导,成效都会远远超过他。

一个差等生不值得享受这样的顶级资源。

可是他想要江暮行继续教他。

那种爱情跟学业都在朝着目标前进的感觉,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妙奇迹。

既然给了他这个奇迹,那可不可以让他一直拥有下去?

宴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越来越红,他在失控的前一刻背过身走出拐角,步子迈得很大,瘦削的肩膀看起来有点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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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跟江暮行拉开一小段距离,宴好才说话,听着哑哑的。

“班长,你在老班的办公室里待了好久。”

江暮行阔步把距离缩短,跟他并肩走:“既然过来了,该说的就要说清楚。”

宴好的脸色有些发青,他闷头往前走,指甲抠紧手心肉。

“那……”宴好的声音里有浓重的鼻音,“那你们都说了什么?老班很反对你教我吧?”

江暮行突然开口:“你前面有条死蚯蚓。”

宴好脚抬到半空,听到这句就火速缩回脚,没站住地往后仰。

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把他扶稳。

夏天的校服料子薄,稍微出点汗就贴着皮肉。

江暮行的手早拿开了,宴好背部被他碰过的那块地方依旧麻痒。

宴好舔舔唇,要是没衣物挡着,江暮行直接触摸他,掌心一定是干燥粗砺的,他会颤栗,会轻喘出声。

甚至有可能会忍不住扭动汗湿的后背,渴求般去蹭江暮行的手掌。

耳边响起江暮行的声音,听着有两三分揶揄:“蚯蚓也怕?”

“我不是怕。”宴好嘴硬地狡辩,“我是吓一跳。”

江暮行看他粉红的耳朵尖:“不还是怕。”

“……”宴好撇撇嘴,你长得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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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火辣,无情地毒害着万物生灵。

宴好瞥了瞥地砖上的蚯蚓尸体:“这么热的天,跑出来干什么呢,都晒干了。”

江暮行看着他:“大概是蠢吧。”

宴好在心里吐槽,不是在说蚯蚓吗?看我干什么。

下课铃声响了。

开学的第一天已经过半,只觉得燥热。

宴好因为蚯蚓这一出,加上放学,内心的焦躁被冲散,情绪缓解了很多,他幽幽叹口气:“班长,你就跟我实说了吧。”

江暮行漫不经心:“说什么?”

“就你跟老班谈的结果啊。”宴好微张嘴做了个深呼吸,放松脸部表情,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我有心理准备,你说呗。”

江暮行一言不发。

宴好表现出来的自然逐渐碎裂,他抓抓脖子,挠挠耳朵,拽拽刘海,显得不知所措:“你给我辅导六科,确实会占用到你很多时间,影响你高三的复习,那你看你能不能……”

半天都没把话说全,都堵在了嗓子里,眼泪要掉下来了。

江暮行偏头看远处,无声叹息:“A大的保送生不需要高考。”

宴好茫然扭头。

江暮行的语调里没多少起伏:“我高三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宴好下意识喃喃:“太爽了。”

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一股巨大的惊喜瞬间席卷全身,他睁大泛红的眼睛:“所以你还给我补课?”

江暮行还在看远处,似乎在看香樟杨树,又似是在看蓝天白云,或是更遥远的某些东西,譬如明天,未来。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侧低头看向宴好。

猝不及防地,宴好撞上了江暮行深邃的眼神,感觉那里面包含了太多他看不透的东西,难以揣测,又吸引着他去窥探。

只是对视了一两秒,宴好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江暮行问他:“当初对于你想进A大,我是怎么说的?”

宴好乖顺回答:“你说你会帮我。”

江暮行嗓音低低的:“那你在担心什么?”

宴好的嘴唇轻微嚅动:“我这不是……”

他磕磕巴巴好半天,生硬地转移话题:“肚子好饿啊,班长,我们赶快回家吧。”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宴好偷瞄江暮行,察觉他疑似是在发愣,不禁愕然。

“班长?”

宴好举手在江暮行眼前挥了挥,眼里含笑:“诶,回神了啊班长。”

江暮行的面部线条猝然一绷,他沉默着睨一眼宴好,长腿迈开了,大步往教学楼方向走。

“???”

宴好在原地呆滞几秒,小跑着追上去,好奇地问江暮行,藏着一丝期待。

“班长,你怎么会去老班那?”

“这件事我说最好。”

宴好噢了声,想说什么,到嘴边又溜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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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食堂的队伍杂乱又多,就跟一大窝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动物们一样,一个个都拿着饭缸,甩动手脚一通狂奔。

青春的气息全湮没在了饭菜香里。

宴好跟江暮行避开闹哄哄的人群,绕路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