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七品主簿府上的双儿,是不是太委屈爱卿了, 嗯?”

皇帝笑盈盈地——捏断了手中的御笔。

苟梁默默往旁边挪了一寸, 僵着脸说:“微臣已经拒绝了。”

他身边跟着夜枭副首领, 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住皇帝, 皇帝当然也知道苟梁第一时间就拒绝了楚夫人。他等着苟梁和自己坦白, 没想到等了三天只等到了楚夫人背着苟梁私下相看了几家双儿的消息, 这才在苟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漫不经心地提出了这个话题。

苟梁被追问了各中细节, 而刚才说着“爱卿但说无妨, 朕恕你无罪”的皇帝陛下此时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皇帝冷哼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看你爹未必听得进你的劝。”

苟梁怔了下, 随即皱起眉头。

他也知道楚夫人没死心, 有些倔强地说:“反正, 我不会同人成婚的。”

皇帝也知道他的为难,见状把他抱在腿上,道:“怎么,你竟想让朕就这么没名没份地守着你?”

苟梁愣住, 随即脸红起来,“陛下,您别乱说。”

“朕金口玉言, 从不夸口,终有一天朕定……”之后的话他没说出口, 转而问他:“此番让朕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你可想好了怎么补偿朕?”

苟梁眯着眼睛无声地笑, 状似绞尽脑汁地思索片刻,道:“辣子鸡丁?”

皇帝都被他这认真劲气笑了。

自从初夜之后,苟梁在皇帝面前本性毕露。

两人私底下怎么都好,反正皇帝不会怀疑他不是本尊,还特别爱看他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的反差萌以及只对他一人展露的这份特别。

见他不满意,苟梁连说:“水煮肉片?剁椒鱼头?麻辣鱿鱼?炸豆腐?香辣——唔!”

皇帝面无表情地捂住他的嘴,残忍地说:“想都别想,太医说你不能吃过油过辣的东西。”

“唔……”

看他满眼泫然欲泣的样子,皇帝在禁欲三天和满足他一顿口腹之欲间摇摆了一下,没什么诚意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乖,听太医的话。”

苟梁愤怒地扭开了头。

郑太医写给皇帝的双儿养护手册事无巨细,皇帝每一条都谨记在心。

太医说行房后主食应清淡否则伤身,他便也贯彻到底。

苟梁怎么能忍?

被忌口了一个月,他早就想疯了,况且向来都是不许吃的东西才招人惦记。

他插科打诨一番,逃避话题的用意明显,皇帝也顺势转了话锋,反正即使苟梁扛不住孝道的压力,他也不会让楚夫人翻出浪来。

再看他眼睛滴溜溜的模样,皇帝便知他定是打着回家去偷偷给自己开小灶的主意,叩指敲了敲他的额头,警告道:“若叫朕知道你阳奉阴违,朕定要治你。”

苟梁不怕他,皇帝乐得他恃宠而骄的模样,似笑非笑地说:“你若不听话,朕便赏个美人给护国将军,如何?”

护国将军老当益壮,楚夫人不是成天怕他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么?

皇帝还巴不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呢,也好让他少操心苟梁的婚事。

苟梁简直被他的无耻震惊了,蔫嗒嗒地倒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微…臣…遵…旨……”

皇帝笑起来。

话虽这么说,看他不开心的样子,当晚的晚膳上还是特意着人做了一道中辣的水煮牛肉。

这可把苟梁高兴坏了,虽然只别允许吃了两口,他还是赞许地连连亲了皇帝几口,晚上的时候皇帝缠着他换破羞耻新姿势他都没挣扎。

不过,他们都低估了楚夫人的能耐。

苟梁本想再找他谈谈,没想到不过一天的功夫,楚夫人就大张旗鼓地把苟梁要娶妻的消息放了出去。

京中权贵一下子心思活络起来,最想和苟梁攀亲的还不是向他的师门和才华看齐的清贵,而是那些被皇帝冷落多年的士族。

护国将军府本就是世家中难得被皇帝重用的家族,和他们结亲也是向皇帝陛下投诚的一个方式,说不得能让家中不得用的后辈谋一条晋升之路。

再则,谁不知道苟梁极得圣心,前途无量?

如此一来,护国将军府短短几天时间险些被媒婆踏破门槛。

而值此之际,楚夫人却高调地带着一个双儿在身边,正是楚夫人属意的七品主簿家的双儿。

这位真是他费尽心思才找来的,温柔贤惠,擅长内务,更重要的是他身患夜盲症,给他儿子作陪不仅不必怕暴露秘密,而且日后他儿子继承侯位后也有能力能帮着打点内外。而且以他的门第,就算哪一日发现了真相,也不敢多言。

楚夫人对外只说是这位双儿曾在自己进香的时候救了自己,对他十分感激,可那亲热劲谁都看得出他的用意。

为此,京中权贵扼腕不已。

周循更是借着探望两个双儿表哥的借口,鼓起勇气想和苟梁当面表白。

不过他没等到见苟梁的机会,后者一回府就往正院赶,不等楚夫人屏退左右便道:“爹,我不是说了我绝不娶妻吗,您这是做什么!”

楚夫人受了一惊,连忙打发了其他人,道:“你胡说什么呢!哪有人大了还不成婚的,你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还不成婚,让别人怎么看你?人家问起来,让爹爹和你父亲如何自处!”

楚夫人越心虚就越要儿子活的比男子还好,男子该有的他都必须有,否则难免引人怀疑。

苟梁满脸阴沉,“爹,世间没有成婚的男子不独我一个。你把人带回家,是想让人看破我们的秘密给家里招来祸事,还是想要一个无辜的双儿生受情潮之苦,为我们的错误送命?!”

楚夫人张口想说他精挑细选的双儿绝没有泄漏秘密的可能,可听到后一句,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苟梁知道他也不是多狠心的人,略缓了缓情绪,继续道:“当年之事,不管您是出于何种心思,都应该适可而止。”

“错便是错,这些年我尽力配合这您,为您掩饰,并非因为我觉得您做的没错,而是孩儿不想让您为此受罪。我这辈子只想把这件事藏好,不让家族蒙难,不让您失望。可我并非万能……爹,这些年为了隐藏这件事,我过得很痛苦。我真的很累,我不想每日在外战战兢兢,回到家,还要对枕边人装模作样,您……明白吗?”

楚夫人难过起来,可在这件事情上却不能松口。

他说:“这些事并非不能忍受,四郎你就当帮帮爹爹。你若不成婚,你父亲怎么可能将侯位传给你?”

苟梁脸色铁青,“我便是成婚,也不可能有子嗣,以后这护国将军府那二品侯爷的风光还不是大哥的儿子继承?您争这些到底有何意义?!”

“那怎么会一样!”

楚夫人说:“就算是留给楚阡的儿子,那也必定是过继在你名下的嗣子,也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可不光是他楚阡的儿子。”

苟梁闻言便知道他早有打算,不由道:“爹,你为什么一定要争这种根本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就算以后是大哥继承,以他的性子也绝不会对您不敬。退一万步讲,即使子孙不孝,我也先您而去,您身有诰命,谁敢不给您体面?”

楚夫人:“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