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天上天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把秋捱过?

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

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

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

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这首道歌已经在河上飘荡许多日子了,从早到晚,从黑夜到清晨,周而复始。只听得唱歌的人是个男子,却看不见人。

大河很宽广,在极西之地,周边草木繁盛,万物慈和。无数僧尼比丘,都赖此河为生。凡是生了什么病,喝了河里的水自然就好。

若是吃不饱,喝了河里的水,也能填饱肚子。

对于那些佛子而言,没什么事是一碗河水不能解决的。若是有实在不能解决的事,大可以多喝一碗河水,用以解忧。

故而居住在大河两岸的人,实是比世间其他地方的人都要自在快活,哪怕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衣不蔽体,不事生产。若是用诸子圣贤的话来说,大概类似“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也不改其乐。”

只是这种圣贤的境界,终归不是他们自己悟得,全都是仰仗河水的功劳。

可最近那些快乐的人们,生出了些许忧愁,因为那歌声实是动人心弦。总让人不自主去想,那西方到底有宝树婆娑没有,上面结着长生果么。

若说大河的水有什么真没法解决的,那确实是死亡。人皆有一死,那本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可若能不死,那自然是人人希望的。

于是在那清幽的歌声下,许多佛子都生出对死亡的忧愁,那是千百年来未有过的事。

忧愁是会传染人的,渐渐的,大河两岸的慈和气氛都改变了,带着淡淡的愁绪,以及万物对长生的渴望。

对长生的渴望本是生灵的本能,这种本能汇聚起来,就成了愿力。

愿力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甚至接近传说中的无所不能。

最开始人只能在地上走,见了鸟儿在天上飞,就想着要是能像鸟儿一样飞起来多么好。这种愿望终于有一天在某个修行人身上实现了,后来有人想着如何在水上行走,那就有了船,有了御水的法术。

凡是存于想象的事,在众生的愿望下,终究是有可能实现的。

或许西方本无婆娑树,本无长生果,但架不住想的人多了,渐渐愿力汇聚,经过奇妙的演化,天地间就生出这样一株婆娑树,结着长生果。

大河自西向东流,真有人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在大河接近的源头的地方,那是大雪山,雪山顶上就是一株巨大的宝树,叶子比人还大,树干就像山峰一样粗,孤零零在雪山顶上,谁都能看见。

树上真结着果子,晶莹饱满,就算不是长生的圣果,那也是了不起的神物。

这样的果子在树上结了很多,更在那歌声的诱惑下,有人爬到山顶上去采了果子,吃了之后,要么身轻如燕,要么力大无穷,甚至有人能喷出水火。

种种奇景,彻底传了出去,更多的人来摘果子。

到了后来,便有人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原先喝一口河水就能填饱肚子,现在喝两口河水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