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空气如同短暂凝滞了一般。

安氏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老护国公,见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悔意,心下一动,便悄悄靠过去,狠狠的掐了一把赵滔。

赵滔也被这种气氛吓的一时有些懵了,即使老护国公在血缘上和赵渊确实是远了一些,但是赵渊的言行却和“孝”字相去甚远。只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若是这般和赵渊弄僵了关系,日后对谁都不好。

安氏平日里便劝了他许多,如今不是大房贪恋着爵位,而是爵位离了大房,便是什么也捞不到了。他们二房日后要仰仗大房的,还有许多。

而老护国公一时气愤,又贪恋口舌之快,若是他想用“孝”字来威胁赵渊,如今恐怕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被安氏暗中掐了一把,赵滔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又见安氏示意他看老太爷的脸色,这才有些恍然大悟起来。

老爷子后悔了,只是如今赵渊懒得理会他,他没有台阶下而已。

赵滔赶忙上前拦在赵渊和老护国公之间,脸上倒是带了十分笑意:“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这种小事而伤和气,年后我们便要搬出去了,两房聚在一起的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即使是有什么事情,也坐下来慢慢谈。”

赵谌顿时在赵滔的身后松了一口气,又被赵时劝着坐了下来。他在刚说完要跟二房出去一起过的时候便萌生了悔意,单不说他这样赵渊会不会受威胁,便是他一日在府里,对搬出府外的二房而言只会有利无害。

况且,若是大房真的到了那一步,说不定破罐子破摔,到时候二房和他也没脸。

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二房私吞掉和佳公主嫁妆的时候,二房和他已经输的血本无归了,如今赵渊不降爵袭爵,却也是因为他是和佳公主嫡子的缘故。

历来虽然宗室之间面和心不合,但是皇家的尊严是绝对不容许外人侵犯的。当年廖广将军也不过是当街鞭笞了一个落魄的宗室,日后也被先皇寻了错处,最后落得辞官回乡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而他们如今动的是今上胞姐的嫁妆,面前这个人还是今上的亲外甥,即使理站在他们这一方,是非对错还不是由上位者来评断。

况且他当年的确是对嫁进府里的和佳公主不管不问,又纵着赵季在外面胡天酒地,最后又生生把和佳公主气死。即使今上如今不深究,却也难保他不知道实情。

即使单论这个,若是没有赵渊的护国公府,早已经被今上惦记上了吧。

想起这位帝王登基之后的手段,赵谌便顿时心灰意冷了起来,连一向挺拔的背影如今看着都有些佝偻了。他一直惦记着要把爵位给了自己亲生的儿子,却从未深想若是二房袭了爵,等待护国公府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正是,大哥便带着大嫂先回去吧,她如今身子重,可是熬不得夜的。”说罢安氏又祈求一般的看着黛玉,“先前丫鬟还来说安姐儿又开始折腾了,待会儿我倒是也要回西院里瞧瞧。”

安姐儿因为年岁太小,加之夜风又冷,倒是没被抱到主院里来跟着守夜。

如今安氏提起安姐儿,自然是想让黛玉看在安姐儿的份上,多少帮忙劝阻一些吧。

黛玉看了安氏一眼,却是把手落在自己的腹部,终于也叹了一口气,便朝赵梓清使了个眼色。

赵梓清原本见赵渊和老护国公争锋相对,心中便是惊怕的很,如今见黛玉的暗示,连忙上前去拉住赵渊。只是虽然她跟黛玉相处了半年,跟黛玉亲热了起来,对相处不是太久的赵渊还是有些畏的,也只是碰了碰赵渊的衣袖。

赵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转头对赵梓清道:“梓清,你先扶着你大嫂去外头轿子里等着,天黑路滑,小心一些。”语气却终究是缓和下来了。

赵梓清也松了一口气,又蓦然间红了眼圈,声音却如同蚊呐一般:“嗯,那我扶着大嫂去外面等着,大哥你一会儿就过来。”

黛玉听赵梓清如此说,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见赵渊示意她先出去,便也知道赵渊到底是息事宁人了。

赵梓清和黛玉一走,这大堂里便只剩下赵渊和二房一众人。赵渊皱了皱眉头,这才冷然出声:“我如今还忍着,是因为素来玉儿便劝我,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当年的事情,我也听如意姑姑提起过,却也知晓为什么国公爷心长偏的原因了。”

冷不防听赵渊提起当年的事情,赵谌和二房众人齐齐变了脸。若是如今去查,赵季生父那一支早就无人了,也查不出什么。但是却没料到当年竟然让和佳公主查了出来,又被赵渊寻到了如意。

赵渊见他们的脸色,又见齐氏脸上一脸的喜意和得色,便轻嗤了一声:“我之所以不点破,也是想着给国公爷留一些脸面,只是若是这脸面你也不要了,给是怪不得我了。”

“这世道,素来是只问嫡庶。我既然是长公主的嫡子,那么出自赵家哪一支,又有何关系?”赵渊嘲讽般的笑一声,却头也不回的出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