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木将自己的见闻一样样详细说给白琉璃听,白琉璃却像完全不关心不在意外边那与她有关的热闹一般,只静静地坐在药阁里,坐在铜镜前,细心地检查她脸上的伤口。

昨夜回府她便将幽草入药内服外敷,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如今那原本流着血脓的伤口竟已尽数愈合了,不仅如此,结出的血痂也已脱落,只留下粉色的疤痕,脸上已没有伤口只有疤痕,且有幽草做药引,接下来的复原工作便简单了。

白琉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以指尖抚过每一道疤痕,眸光涟涟,她的脸之所以能恢复得如此快,她本该要做的事情变得眼下的简单许多,是托了百里云鹫的福,那个鬼面男人,昨夜若是他想让她走不出云王府的话,她今日便绝不可能坐在这儿,因为以如今的她而言,就连听风她都无法抗衡,更不论那个来无影去无踪名为望月的暗卫,还有深藏不露的百里云鹫呢?

不过如今不成敌反或能成友,与百里云鹫之间的红线一旦牵成,于她而言,利将会远大于弊,如此好事,她何必再拒绝。

还有,这给她送了一脸疤的人,也是时候准备好接受她的回礼了。

“大小姐。”在白琉璃将她涂了药的脸包裹起来的同时,沙木小跑而来,先向白琉璃福身之后才又喘着气道,“大小姐,穆大少爷和王媒婆在府门口争吵起来了。”

“王媒婆?”白琉璃微微挑眉,“哪个王媒婆?”

“就是被大家伙称为溯城第一媒人的王媒婆啊!”沙木显然有些焦急,怕自己说不够明白,又补充道,“就是那个自称一张嘴就能让枯木开出花,让断流的河再流出水来的王媒婆啊!嗯……长得……”

沙木立刻伸出双手上上下下地比划,“长得胖胖的,这么胖,这么高,嗯,这么高的王媒婆啊!”

白琉璃看着比手画脚的沙木,忽的笑了,抬手挡下了沙木正在比划的手,笑道:“晓得了晓得了,瞧瞧你急的。”

“大小姐,主要是,主要是王媒婆是替太子殿下来说媒的啊!”这怎么能让她不急呢,万一,万一白府有什么不小心得罪了王媒婆的地方,就等于说是得罪了太子殿下,而且太子殿下派人来说媒,这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大小姐就算不想嫁,但是能拒绝吗?

天……怎么一天之间会有两个这么有身份人来白府说亲?

白府门前。

“童涯赶紧上,把这肥婆子给小爷挤到边上去。”穆沼站在白府门外,看着正昂着下巴往白府大门走的王媒婆,将身边的童涯一把往前推,这突来的动作让童涯脚步一个不稳便往前踉跄去,正不偏不倚正好一脚踩在王媒婆的脚上,令肥胖的王媒婆也险些没站稳,幸好抓住了门框才稳住了脚步,与此同时扯着尖尖的嗓音道:“穆大少爷,您这什么意思?万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您这是要和我抢道吗?”

什么叫肥婆子?人人都夸她年轻身段匀称,他居然说她是肥婆子?

“肥婆子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明明是小爷我先来到这白府门前的,怎么就成和你抢道了?”穆沼将眉毛挑得高高的,一脸的痞气,完全无视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的王媒婆,用手中折扇点了点一脸无辜又无奈的童涯,“童涯,做得好,小爷这就走你打开的道。”

谁知童涯竟一把扑到了穆沼面前,挡着他不让他走,紧张得深秋的天额头都沁出薄薄细汗,一边挡着穆沼一边朝他挤眉弄眼,他的大少爷啊!刚才这个肥婆子就已经说了她是太子殿下请来的,那就等于代表着太子殿下,大少爷您这么明显欺负人地和这个肥婆子抢道,就等于在和太子殿下抢道,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大少爷您就让这一回吧!童涯求您了!

王媒婆一看童涯这模样,一下就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了,顿时乐了,下巴都抬得比之前还高,就差没用鼻孔看人,用手中帕子扫了扫方才被童涯碰到的衣袖,笑得一脸得意地抬脚就要跨过白府的门槛。

你是穆府的大公子又如何,老娘现在是顶着太子大人的光环,敢和老娘抢道?边玩儿去吧!

穆沼瞬间啪地一声合上手中折扇,将挡在他面前正朝他不断挤眉弄眼的童涯一把推到一边,瞬步走到了王媒婆身边,以他的速度明明可以先于王媒婆之前跨入白府的门槛,谁知他偏不,而是右脚伸到了王媒婆的脚跟前,此时的王媒婆就算发现了穆沼的孬招想收回脚已是来不及,便这么不偏不倚地绊上了穆沼的右脚,继而只听“嘭”的沉闷一声,王媒婆面朝下重重地摔倒在白府门槛内,正正好一个狗啃泥的姿势,一身肥肉摊了一地。

众人惊呆,别说童涯目瞪口呆,就是青山都一脸的震惊。

原本吵闹的白府大门瞬间因为王媒婆这一摔而摔安静了,然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响起了穆沼吟吟的笑声,“啧啧,大家伙快来瞅瞅,白府大门躺开了一块大肉饼子。”

“……”众人一愣,看看风流倜傥的穆沼,在看看狼狈至极的王媒婆,一身肥肉铺在地上,还真的像是一块大肉饼子,这比喻真是太贴切了!令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捂着嘴强憋着,尤其童涯,手捂着嘴,憋笑憋得满脸红紫,就差没憋出内伤。

王媒婆本是想要撑起身,却被穆沼的话气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得厉害,气得一时都说不出来,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正当此时,沙木小跑而来,在看到跌趴在地的王媒婆时猛地一愣,而后看向穆沼,微微俯身,恭谨道:“穆大少爷,大小姐让您里边请。”

穆沼微微颔首,微笑着将手中的折扇重新打开,一边轻摇折扇一边抬脚跨入白府的门槛,一副仿佛浑然天成的俊气让在场的每一个白府婢子都微微红了脸。

“哎,肥婆子,你瞧,小爷我都让你先走了你偏不走,真是,那小爷我就不客气先进府了。”穆沼轻轻叹息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后觉得差了些什么,没有回头只扬声道,“地上凉,王媒婆还是别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