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日这天,穆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袁家进码头的那批军火被霍长凡,带兵夺了个正着,下午四点霍长凡就地袭击了袁家的昌池,短短一个晚上,镇守昌池的县长未抵抗得住霍长凡的火力,在天还没亮之前,弃城而逃。

霍长凡在昌池夺地为了王,袁家防不胜防,等援军赶过去,一切都木已成舟,城外早就站满了霍家的军队,昌池的城池紧闭,里面一片硝烟弥漫。

穆镜迟在下午六点接到了这通消息,坐在客厅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动,屋内安静的可听到彼此之间的脚步声。

没有人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只有周管家安静立在穆镜迟身边。

第二天早上八点,袁成军的电话便打到了穆家,问穆镜迟这是怎样一回事,虽然语气里是平静,可明显是来问交代的。

军火入码头,恰好就被早已经苟延残喘的霍长凡给劫了,不仅让他瞬间实力大增,还把昌池打了个措手不及,镇守昌池的县长,还抵抗不住火力,弃城而逃,这对于袁成军来说,无疑是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谁都明白,袁成军打来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他怀疑穆镜迟是不是和霍长凡一起来搞他,只是这话未说出口而已。

穆镜迟不疾不徐回袁成军:“九爷若是一开始就不信我,必定也不会来和我们穆家结这门亲家,既然结了这门亲家,也请九爷继续信下去。”

袁成军没想到穆镜迟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当然信你,就如你所说,如果一开始我不信你,怎会亲自来攀这门亲家?只是镜迟,这批军火我们这边是决计不会泄露什么,我担心的是你那方——”袁成军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奸细?”

穆镜迟当时手持着电话,良久都未曾言语,好半晌,他笑着说:“我会给九爷一个交代,还请安心等待。”

袁成军见穆镜迟如此说了,当即便也不多言,他说:“好,镜迟,我信你。”

很快,这通电话便被挂断了。

我本来要下客厅的,可走到楼梯口,我又转身回了房间。

没多久,周妈便端着早餐走了进来,我正靠在沙发上翻着杂志。

周妈把早餐放在桌上后,便对我叮嘱说:“现在穆家正是多事之秋,您可千万别下楼去,免得惹先生烦,昨晚他可是一晚上都未睡,一直坐在客厅。”

我说:“这袁家也真是,穆家好心好意送他这批军火,到头来丢了,竟然又怪穆家,真是没良心透了。”

周妈替我盛了碗粥说:“外面这些事情,我倒是不清楚,不过,袁家那边怀疑我们穆家出了奸细。”

周妈将粥碗递给了我,我接过,却并未第一时间用,而是侧头问周妈:“竟然还有这等事?谁不知道穆家在这方面的消息保密有多严,怎可能会出奸细。”

周妈递了个勺子给我:“您别多问就是,先用早餐吧。”

我也没有再多问,接过周妈手上的勺子,低头搅拌着碗内那碗浓稠无比的粥。

可是周妈下去没多久,佣人便又走了上来,说是穆镜迟请我下去。

我捏住勺子的手一顿,当即便看向仆人问:“可有说什么事?”

佣人说:“请你一道下去用餐。”

我看了一眼手上那碗粥,便对佣人说:“跟他说,我已经在用了。”

佣人听闻,正要走,我又立马说了句:“等等。”

佣人侧身看向我,我放下手上那碗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我现在就下去。”

我没有再管佣人,起身去浴室换下了睡衣,然后朝着楼下。

到达客厅,穆镜迟正用着餐,他没有去餐厅,桌上摆着我的那份早餐,我如往常一般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勺子,默不作声的吃着。

穆镜迟也没有和我说话,而是低眸瞧我吃了一会儿,然后才拾起公筷替我夹了一块排骨在我碗内说:“又挑食。”

我刚想把排骨夹出来,穆镜迟看了我一眼,好半晌,我也只能再次放回去,低头咬着。

他问:“今天可有想去玩的地方?”

我说:“没有。”

他说:“不去逛会街?”

我将脸埋在碗内,头也不抬说:“在家里挺好的。”

这个时候王淑仪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便低声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王淑仪又说:“我有事要和您说。”

穆镜迟不是很喜欢,别人在他用餐时打扰,所以神色起伏不是很大,又替我夹了些鱼肉,淡声问:“哪一方面的事。”

王淑仪说:“关于军火泄露的事。”

穆镜迟替我夹菜的手一停,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将我挑出来的鱼肉,又替我放回了碗内,对王淑仪说:“之后再说。”

王淑仪也没有办法,只能往后退了下去,在一旁等候着。

穆镜迟瞪了我一眼说:“不准再给我挑。”

我没说话,又继续闷不吭声的咀嚼着,穆镜迟并未用多少,一直看着我吃的差不多,他这才起身带着王淑仪上了楼上的书房。

我撑到不行,便放下了筷子,周妈把水杯递了过来,笑着说:“还是和先生在一起用餐好,先生至少会盯着您把碗内的饭吃完,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一两口随便解决了,从来不用心吃饭。”

我说:“吃饭还要用心吗?我吃的下自然会吃,我又不是小孩,让他时刻盯着。”

周妈笑着说:“先生不就把您当小孩对待吗?其实您说的也在理,您都这么大了,可他却依旧对您不太放心,衣食住行,始终要亲自盯着。”

我没有回答周妈,只是在心里冷笑。

仆人来收拾桌上的碗筷,我便上了楼,可是没有回房间,见二楼都没有人,径直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

穆镜迟的书房有个玄关的设计,所以当我悄悄挪开书房一丝缝隙时,里面的人不会轻易察觉。

不知道王淑仪给了穆镜迟一份什么东西,坐在书桌上的穆镜迟始终都未动,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上的资料之上。

王淑仪在他书桌前安静的候。桌上的香炉依旧燃着沉香,好半晌,穆镜迟合上了手上那份资料,忽然提起手,将那些资料在烛火上点燃,烈火吞噬着纸张,穆镜迟将那份东西丢在了地下化资料的火盆内,冷眼看着那些东西化为了灰烬。

王淑仪大惊,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却并未理她,当最后一丝火吞噬掉纸张最后的一角,他面无表情说:“不用再多说,也不用再查。”

王淑仪不敢置信盯着他,眼里不知道是痛意还是难受,她说:“那您打算怎样给袁成军交代?毕竟这件事情——”

她话未说完,穆镜迟拾起桌上一处剪烛火的剪子,在那燃烧得正旺的烛火上拨弄了两下,他似乎在沉思什么,许久都未说话,只有烛火在他那张平静的脸上闪烁跳跃着,好半晌,他低声说:“这种事情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

他将烛火上的引线彻底剪灭,然后这才看向王淑仪。

王淑仪有些参不透他的意思,她瞧了很久很久,才含着泪问:“您是说……找个替死鬼顶替上去?”

穆镜迟见王淑仪如此说,他擦拭着手,然后端起桌上那杯茶,笑着说:“不错。”用夸奖的口吻说:“最近越发机灵了。”

王淑仪却并未因为他的夸赞而开心,只是低声问:“您就这么舍不得伤她?”

穆镜迟揭茶杯的手停了停,却并未看王淑仪,而是继续手上动作,声音听不出喜怒说:“你应该清楚,我最不喜什么。”

他低眸饮着茶。

王淑仪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说:“我知道您从来不喜下属怀疑您的决策,可是这一次先生我不得不说,您太骄纵她了,这次的事情很清楚,我查了她这段时间所有往来,见的所有人,她和乔太太交往甚密,您应该清楚乔太太和袁太太是什么交情,而袁太太又是袁家什么人,军火这么重大的事情,身为袁成军的妻子,袁太太不会不知晓,那么小姐利用乔太太去袁太太口中,套出这样的消息来,不过是易如反掌,同样是打牌认识的,为什么小姐不和乌太太交往甚密?她很聪明,因为她知道乌太太从袁太太口中套不出话来,而袁太太更加不可能告诉乌太太这方面的任何事情,事到如今,您还要对她进行包庇吗?”

王淑仪见穆镜迟没反应,还想说什么,穆镜迟忽然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拍,那只茶杯便合着滚烫的热水在他手下震了个粉碎。

王淑仪动作一僵,她错愕的看向他,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

穆镜迟冷笑说:“你以为我不清楚?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她一挑眉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些还需你来教我?”

王淑仪不敢再发一言。

穆镜迟盯着她,眼睛是褪不去的寒冷说:“如今她即将要嫁去袁家,我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来,既然是我当年太过骄纵,那么如今这样的后果,也怪不得谁,我自食其果罢了。”

王淑仪说:“您有没有想过小姐背后藏着的是什么人。”

穆镜迟却并未在意,只是似笑非笑说:“是什么人,时间一长,自会相见,而且也是该相见了。”

王淑仪说:“那我现在去给袁成军一个交代?”

穆镜迟嗯了一声,提起笔在信纸上下笔:“袁成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能够在这天下站稳脚跟,不会没有真本事,所以为了防止他查到乔太太那,在这之前记得将事情做干净。”

王淑仪试探性的问:“那乔太太您打算如何处理?”

穆镜迟停下了笔,头都未抬,不含感情说了两字:“杀之。”

王淑仪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情绪,良久才说:“可是如果乔太太突然死亡,会引起袁太太的怀疑吗?”

穆镜迟将信纸从桌上拿了起来,放在灯光下晾了几秒,悠悠说:“不会,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妇道人家,就算知道答案在哪,也不有那胆量宣之于口,而她自己本身更不会有胆量去承认是自己泄的密。”

信纸上的字迹干了后,他将信折于信封内,然后递交给王淑仪说:“把这封信交给袁成军。”

王淑仪说了声:“是。”便走了上去小心翼翼接过。

在王淑仪出来之前,我悄悄合上了门,然后轻轻从门口退了去,谁知道一转身便看到了周妈在身后,她刚想说话,我冲了上去一把捂住了周妈的唇,周妈端着药汤的手晃了晃了,似乎是外面细微的声音惊起了里面的注意,穆镜迟在书房内问了句:“谁?”

我看向周妈,周妈立马回了句:“先生,是我。”

书房内这才沉默下来,我不敢在这里多停留,怕王淑仪会出门,便迅速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周妈送完汤药回来,来到我房间,我立马起身问:“怎么样?有发现什么?”

周妈说:“送药进去,先生倒是没多问什么,表情如常。”

我松了一口气,倒是周妈,她关上门,皱眉朝我走来说:“小姐倒是您,您没事在那偷听什么?要是让先生在知道了,又是一顿骂,您不明白吗?”

我敷衍的回答:“我清楚的,我清楚的。”便转身就走,随手从桌上抓了只苹果,我咬了一口。

周妈又跟在我身后说:“您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想知道的,光明正大的问便是,迟早这样偷听下去,里面的人必定会发现的。”

我笑着答应:“好,我清楚的。”

不过在周妈出我房间之前,我写了一封信给周妈,让她替交给乔太太。

周妈不知道信里面是什么,我又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能让穆镜迟知道。”

周妈有些犹豫。

我哀求着她说:“您就帮帮我好不好?只是递封信。”

周妈半信半疑问:“信封里面没什么吧?”

我举起手发誓说:“绝对没什么,不然我——”

我话还没说完,周妈立马捂住我嘴巴说:“哎呀,好啦,好啦,干什么发毒誓。”

她将信接过,便藏在了袖子中说:“正好,我明天要随老周出门办事,倒时候顺路给你送过去。”

我搂住周妈的脖子,撒娇说:“周妈就您对我最好了。”

我并不希望乔太太因为这件事情丧命,相反我更希望袁成军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泄的密,一旦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我,那么他还会要一个葬送他一座城池的儿媳妇吗?他甚至会怀疑,我是不是穆镜迟派过去的奸细,他对穆镜迟就会大打折扣,倒时候事情会怎样发展,谁都预料不到。

第二天周妈跟随着周管家从外头回来,我问周妈信是否已经送到,周妈悄悄告诉我说:“已经送到了,并且是乔太太亲手拿到的。”

莫名的,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甚至还在心里存着一丝侥幸,乔太太会不会把事情捅出去呢?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差不多到周四的一个晚上,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刮着狂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外面的雨夜发着呆,忽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尖锐的电话铃声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手边的电话,最后便将话筒拿起,放在耳边刚喂了一声。

里面便传来子柔的一句:“陆小姐。”

我有些惊讶,为什么子柔会给我电话,正当挑眉时,我心里逐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子柔说:“乔太太让我给您一通电话。”

我的心一阵一阵往下沉,握住话筒的手在抖,我甚至不敢问下面的话。

接着,就是子柔的哭声,很小声很小声的哭声,接着,他便挂了电话。

我手上的话筒从手间滑落,我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连周妈从楼上下来,在我身后唤了我几声,我都未有反应。

接着,周妈又问了句:“小姐,您脸色怎如此苍白?”

我看了周妈一眼,笑了笑,并未说话,然后便缓慢的朝着楼上走去。

第二天早上,有佣人从街上购买了的东西回来,她们在楼下说,秦字号的药材铺的三姨太带着春兰院的头牌子柔跑啦,卷了秦春来所有财产,可是两人在逃跑的水路上,船便沉了,乔三姨太不懂水性,活活淹死在了南河中央,而春兰院的子柔,不见了踪迹,没找到尸体。

佣人说,乔三姨太的尸体找到前,是在水里泡了一晚上,整个人抬上来,面容早就被水泡得不成样子。

她那年过半百的丈夫,秦春来气得拿起鞭子在自家门口鞭她尸呢,可见对这个一直在外面偷人的三姨太有多憎恨。

在这个年代,偷个情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何况是带着春兰院的小倌逃跑,这对于秦春来而言,更加是一种足以杀死他的羞辱。

那些佣人聚在一起,各自谈论着,言语间带着几分调笑的意思,听在我耳朵里,却是极其的刺耳。

我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外公曾和我说,在这条路上,原本就会要牺牲很多很多人,很多你意想不到,甚至是你身边的人以及你都未曾见过面的人。

就像那次在北关,那个刺杀穆镜迟的杀手。

可是就算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复仇是为了什么?为了死去的家人,去葬送掉别人一条一条性命吗?

到头来,这还有意义吗?借着复仇的名义,肆无忌惮去杀人,这还是复仇吗?

这不是复仇,这是在往复仇两个字上,堆着成堆的白骨。

可是我陆家二十条人命就这样作罢吗?我阿爹阿娘,我那个死在她新婚当天的姐姐。

我已经理不清楚,这其中的一切了,我很迷茫,甚至是难过,我无法两全。

这个时候,有个丫鬟走到我身后,对我说:“小姐,先生让您去趟书房。”

我知道,穆镜迟应该是知道那天我在书房门前偷听,还有这封信。

他大约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来找的我。

我没有犹豫,直接去了书房,到达他房间里,他却非常和颜悦色,看向我,朝我招手笑着说:“过来。”

我瞧了他一眼,有些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有半晌没有动。

他又说了句:“发什么呆,过来。”

我只能朝他走了过去,他正提着毛笔在桌上画着什么,见我来了便将毛笔递给我说:“检查你的功课,让我瞧瞧你的字。”

我这才发现他在写对联,我当即瞧了一眼说:“我的字难看。”

穆镜迟却不理我,他依旧笑着说:“先让我瞧瞧难看到了什么程度。”

我没想到他如此坚持,便只能从他手上接过那支毛笔,在国外生活这两年,我早就忘了怎么拿毛笔,我一时有些头疼,见他盯着,便只能抓着毛笔,摇晃着手,笨拙的在宣纸上一横一撇出来。

可是写出来的字极其难看,还特别的胖,毫无潇洒,毫无美感可言。

我一瞧,便觉得他是在捉弄我,把手上的毛笔往桌上一扔说:“我才不写,倒时候挂在墙上,被人看见了,肯定会笑死我。”

我转身要走,他忽然一把扣住了我手,我看向他。

他说:“谁惯着你这些臭毛病?不高兴,说不写就不写。”他指着被我扔掉的笔说:“捡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便撇了撇嘴,只能伸手去拿毛笔,继续在宣纸上写着。

可一提笔,手便又开始抖得厉害,都不知道怎么下笔,我心里一阵恼怒时。

他从后面将我拥在了怀里,握住我手说:“放轻松。”便带着我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着。

我们之间离得特别近,特别近,我可以感觉他说时,带动的鼻息喷洒在了颈脖边,温温的热热的,让人有些难受。

我不自然的动了两下,可谁知道,这一动,脸便擦到他唇畔,我吓得整个人一缩,手下的毛笔就跟控制不住一般,在宣纸上滑了好长。

我下意识:“哎呀!”叫了一声。

刚要手足无措去看他,他没有生气,只是控制住我乱动的脑袋说:“专心点。”

我不敢再乱动,便低头,任由他带着我在纸上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宣纸上却是一句,风月入我相思局,怎知相思未相许。

穆镜迟盯着宣纸上的字,好半晌,他抬手敲了敲我脑袋说:“果然,学一样,丢一样。”

我没想到他竟然怪我了,我说:“是你偏要我写。”

他问:“看来又是我错了?”

我反驳说:“本来就是你错。”

穆镜迟笑着未曾说话,只是将宣纸从桌上拿了起来,微笑的看了一眼,大约是上头的字实在看不下去,便无奈摇了摇头,将宣纸卷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画缸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