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看到面前这样的情况,便小声问:“小姐,咱们还要过去吗?”

我本来是想去找袁成军能不能先回去的,没想到一到这里竟然碰上了这样的事情,我想了好半晌,还是说了一句:“走吧。”

便转身离开了院子内。

我们刚到屋内还没坐下喘匀气,站在碧玉的门口像是看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往里面跑,大声对我说:“小姐,王鹤庆过来了!”

我刚要提茶的手一顿,问了句:“什么?”我放下了茶壶起身,往门口一看,正好看见王鹤庆带着丫鬟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显然是来找麻烦的,我对碧玉立马说了句:“碧玉,快关门。”

碧玉愣了几秒,便迅速将门给关好。

接着外头便传来了王鹤庆的叫骂声,她说:“贱人,以为关上门就能没事了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我会让你血债血偿的!”她狠命的在外头敲门说:“你给我开门!现在就给我开门!”

她敲门的力气很大,又加之这是在寺庙,房子年代太过久远,本就破败不堪的门,被外面的王鹤庆敲得摇摇欲坠,吓得碧玉当即又死命的摁住,可王芝芝依旧不肯罢休在门外那边就叫嚣着说:“陆清野!你现在给我开门!快开门!”

为了避免和王鹤庆起冲突,之后无论她在外面骂的多难听,我都未还嘴,也没有让碧玉开门,任由王鹤庆在院子内闹着,之后她大约是闹得累了,敲门声也逐渐小了下来。

外面不断有丫鬟劝着:“太太,咱们就走吧,您别弄坏了身子。”

接着便是王鹤庆靠在门上细小的哭声,之前嚣张的态度一瞬间消失殆尽,她在外头哭着问:“我们家到底造的什么孽啊,娶了这样一个媳妇进了门,你若是看不上我们家袁霖,不愿意和他同房那就罢了,为何之后还要做出那种缺德的事情,他是个男人,你可以找他吵找他闹,可唯独不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不怕自己做不了人,可我家袁霖要怎么办……”

碧玉听到那些话,也在屋子这端骂骂咧咧,不过没敢大声,只敢用嘴型回着。

之后,王鹤庆还骂了些什么,我已经没怎么听了,林婠婠倒是来了门口一趟,在那劝了几句,王鹤庆这才罢休,任由丫鬟扶着离开。

等王鹤庆离开后,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林婠婠在门外说:“清野妹妹,是我。”

碧玉用眼神看向我询问,开不开门。

我沉默了三秒说:“开吧。”

碧玉听了我的吩咐,将门给打开,林婠婠捂着小腹站在外面,她见我坐在房间内,便走了进来说:“娘,刚才是一时气急,妹妹千万别和她计较。”

她现在怀着孕,行动很不方便,我立马起身去扶她说:“我不会跟她计较,反正我们之间向来是仇敌,她这些话我也是习惯惯了。”

把林婠婠扶着坐下后,我又问:“今日你怎来了这里?”

林婠婠笑了两声说:“我来看看你。”一个孕妇来看我这个四肢健全的人,倒是新奇的很,不过我并未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下来,笑着说:“我挺好的,倒是姐姐怎样?”

她微笑着说:“最近有点孕吐,加之二爷的事,身子倒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很是折磨人。”

青儿端了一杯放在了桌上,林婠婠将茶杯端了起来,不过她并未喝,而是在捏住盖子的那一刻,又缓缓放了下去,她目光看向我说:“清野,我今天来……”

她终于到了正题,我平静的看向她,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她犹豫了两三秒说:“你……能不能去看看二爷?”

碧玉在一旁一听,当即便说:“林姨娘,二爷如今看见我小姐,就恨不得要杀了我家小姐,怎的您还让我小姐过去看?您没看到那天的事情吗?差点闹出了人命。”

对于碧玉的插嘴,林婠婠没有回复,而是继续看向我说:“二爷如今的状态很不好,虽说妹妹和二爷向来是不对盘的,可我知道二爷心里还是在乎妹妹的,还请妹妹过去跟他好好说会话,开导开导一下,就当是我……来求妹妹了。”

林婠婠将姿态放的很低很低,这倒是第一次见对于她的请求,我并未立即回应,而是也沉默了几秒说:“如今我过去只会刺激他,婠婠姐,我不是不愿意过去,可是你要明白一点,我过去对她不会有用处,反而只会反添乱。”

林婠婠语气略微焦急说:“不会的,我既然会让妹妹去,就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握住我手,眼神带着带哀求书:“你和他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如今是他最难过去的时候,你就去安慰安慰他几句行不行?就当是帮我的忙。”

我这个人最拒绝不了的,便是别人的哀求,林婠婠今天态度诚恳的很,倒是让我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我只能低声书:“我去试试。”

林婠婠几乎是喜极而泣,她哭了出来,捂着脸。

她的丫鬟立马替她擦着眼泪,她摇着头将丫鬟给推开,忍着泪意说:“如今的二爷,再也不是当初的二爷,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让他开心,所以只能来求妹妹。”

我说:“其实你应该多和他说说孩子的事情。”

林婠婠说:“没用的,孩子激不起他半点的兴趣。”

我说:“可我也一样,我之所以答应你,是赖不住你的哀求,其实我对于他来说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甚至还会让他起反作用。”

林婠婠说:“我会让妹妹去,自然有我的思量,不过如今妹妹答应了,我也就放心了。”她生怕我反悔,又赶忙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说:“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青儿这个时候挡在了我们面前,她对我说:“小姐,先生可是嘱咐过您,暂时别去二爷那里。”

对于青儿的话,林婠婠拉住我的手便是一顿,然后回头看向我。

我沉默了几秒,还是对林婠婠说了两个字:“走吧。”林婠婠松了一口气,拉着我便朝外走。

等到达袁霖的门前时,她却没有跟我进去,而是松开了我的手说:“妹妹,你过瞧瞧吧,我就不进去了。”

我看向林婠婠,便也没有再拖沓,而是径直朝袁霖屋子走去,林婠婠站在后头瞧着。

袁霖的屋子内很安静,但是不是有一两个丫鬟从屋内走出来,那些丫鬟看见我,均是满脸的错愕,不过她们终究也不敢说什么,朝我福了福,便立即去了屋外。

我将卧房门给推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袁黎明,苍白着一张脸,闭着双眸,似乎是在休息,对于屋内丫鬟的走动声,是充耳不闻。

有丫鬟正在床边替他擦着脸,护士在一旁换着药。

照顾袁霖的大丫鬟见我来了,便立马朝我走过来,刚想问什么,我立马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那丫鬟瞧了我一眼,又瞧了一眼床上难得平静下来的袁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很显然是不想让我来这里。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别过她,朝着袁霖走去,到达他床边后,我接过了那丫鬟手上的毛巾,代替那丫鬟替袁霖擦着脸,不过才擦第一下,他便睁开了眼,看到是我。

果不其然,他激动想用手来推开我,可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他的手一牵扯,吊针断裂,血稀里哗啦的飚出来。

丫鬟们一瞧见这样的情况,大慌,全都冲了上来,想要摁住袁霖。

可袁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发疯一样狰狞着脸说:“你给我滚!”

可是我没有动,袁霖终究是个男人,几个丫鬟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反手又将压制住他的丫鬟用力一推,再次狰狞着脸,情绪激动对我怒吼:“你滚啊!”

照顾袁霖的大丫鬟迅速朝我跑了过来,一把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少奶奶,就当是春香求您了,您出去吧,二爷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不能再受刺激了。”

可是我没有动,也没有管跪在我身下的春香,而是对床上发着狂的袁霖说:“你不想见我,我早就料到,可是袁霖,我现在不会走,你若是要抓狂,要发疯,那你就发吧。”

接着,我谁都不看,朝着不远处的桌子走了去,我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袁霖全身都在发着抖,他眼睛死死落在我身上,像是盯着一个恨之入骨的仇人。

可他目前手终究是不能动的,很快便又被丫鬟压在了床上,护士手忙脚乱的替他止着手上的血,拔出手背上的针头。

这样慌慌忙忙替他处理了好一会儿,而袁霖也看上去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我来之前来的模样,躺在那不再说话,不过他喘着粗气,仍显示他情绪还处于激中。

我没有再过去刺激他,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一直等他气也不喘了,我才对屋内的丫鬟说:“你们出去,我会在这里照顾你们二爷。”

春香却不肯走,而是对我说:“少奶奶,不如您等二爷好点,再来瞧他吧,二爷如今实在不是和您说话的时候。”

我没有理会那丫鬟,而是再次说了句:“出去,我有话要跟二爷说。”

一旁的丫鬟拉住了春香,春香不走不行,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我,最终她也没有了办法,被人拉到了门口后,其余丫鬟把门给关上,便全都候在门外。

屋内只剩下我和袁霖两个人,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跟袁霖说什么,可屋内如此的安静,我也不可能一直坐在那,于是我从桌边起身,继续朝着袁霖走去。

我站在了袁霖的床边,我的影子黑压压的罩在袁霖苍白的脸上,他没有睁开眸子看向我,而是当我不存在一般。

我说:“袁霖,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今天我才会来这里,我不明白你是在怨恨我,不该和你结婚,还是在怨恨我,让你丢了男人的面子,在这段婚姻中,我们两个人都是他们利益之下的牺牲品,那么现在唯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们两人解脱,那就是离婚。”

在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袁霖终于睁开了眼,他嘴角带着讥讽的笑说:“离婚?你想都不要想,你以为我会让你一点苦都不受,就放你走,去让你跟你的好姐夫双宿双飞吗?”他低低笑出声说:“不,陆清野,我会让你像只老鼠一样藏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我会让你跟我一样,在这段婚姻里受尽折磨,直至崩溃。”

袁霖的话恶毒的很,恶毒到让我头皮发麻,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对我这么大的恨意,我说:“当初这端婚事,我也是不同意的,袁霖,并不是我非要赖着你,嫁给你的,为什么?如今好像全都成了我的错?”

我皱眉说:“我没想到你这么恨我。”

他再次闭上眼睛说:“我不恨你。”

我说:“那你刚才为何要说些这样的话?”

他说:“我会让你替你的好姐夫受过,既然我伤不了他,我会把他给我的一切,在这里头一点一点还给你。”

我说:“袁霖,你卑鄙。”我气得头皮发麻说:“你无耻。”

他冷笑说:“是,我无耻,我卑鄙。”他又再次睁开眼看向我说:“可你有比我好多少呢?”

我试图平静下自己情绪和他交谈着说:“袁霖,你若是恨我,或者恨我让你断了腿,那你大大方方朝我来,你的腿你的手我全都还你。”我从口袋内摸出一把枪扔到他的床上说:“你现在开枪,我绝不闪躲,只要能够减少你心里对我的恨意。”

他却并不拿那柄枪,甚至连看都不看,他笑得如同恶魔一般说:“我说了,我不恨你,我恨的是你的好姐夫,你今后所受的这一切,不过是在替你的好姐夫受过而已,所以你也别怪我,你要怪,也只能怪你姐夫当初为了利益,牺牲了你,把你卖进了我们袁家。”

接着,他又说:“你走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也不会是朋友。”

我看了他良久说:“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到达外头后,一眼便看到一直在那等的林婠婠,她见我出来了,立马迎了上来问:“怎么样?二爷可有好转?”

我不知道林婠婠是怎样觉得,我是那个能让袁霖起死回生的人,莫名的我觉得有些可笑,可能任何一个人的话,都比我要管用得多,林婠婠如今怎这样愚蠢,竟然寄希望于我身上。

我面无表情说:“你自己进去问问吧。”

我不想多说,别过她就要走,林婠婠见我脸色很不好,又从后面拽住了我说:“清野,你是不是和二爷又吵起来了?”

我再次说了一句:“你自己进去瞧瞧吧。”便把林婠婠的手,从我手臂上扯落了下来。

我回去后,青儿和碧玉一起朝我迎了过来,我想都没想,对她们说:“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离开。”

碧玉问:“小姐,我们回去吗?”

我说:“对。”

我走到了床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青儿跟在我后头说:“不和袁家的人说了吗?”

我说:“没什么好说的。”又催促着她们:“快收拾。”

青儿和碧玉正好也不想待在这里,听我如此说,两人便也没有再迟疑,迅速跟我一起收拾着,等东西都收得差不多后,我带着青儿还有碧玉离开了这间房间,可是才走到寺庙的大门口,却被人直接给拦住,是外面的士兵。

我看向他们。

那些士兵看向我们说:“少奶奶,还请回。”

我说:“为何?”

士兵说:“督军吩咐了,您不许离开这寺庙半步。”

我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士兵说:“没有为什么。”

青儿见状,又低声说:“我们小姐只是提前回袁家,并不是去别的地方。”

那士兵打断青儿的话说:“也不可以,少奶奶还是请回吧。”

青儿还要说什么,我已经拉住了她,我说:“我们走吧。”

等回到院子内,我对青儿说:“我们我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青儿问我:“为什么?现在只是因为二爷的伤,我们才留在这山上,我们不是回穆家,只不过是提前回袁家,这都不行是个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