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拖下外袍盖在小武的身上,然后就把失去意识的小武整个抱在了怀里。他走出院子,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了自己身后石柱的方向。

方云瑞瞧着大庆离开后,才拍着胸脯从柱子的阴影处走出来。他走到大开的屋子门外,看着屋内地板上白色的粘液和撒了一地衣料的碎布,皱了皱眉。

方云瑞退后了几步,走到院子的木门前,瞧了一眼被大庆打晕倒在一边的两个守门的大汉,他环视了一圈,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前院那边吟诗会还在继续,方云瑞避着人群,没有朝着他居住的地方走去,而是在一个分叉的长廊转了方向,顺着他自己院子的相反方向疾步走去。

令阙被安排在了刘府东北边重新休憩整齐的院落里。刘全永派了十余人守在这边,他们分成两队人马,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两队人就会互换交班,一队人守着另一队则去休息。

令阙被刘全永关了一天,方云瑞已经借机摸清了护卫交换的时间。他走到令阙的院子外面,没有急着上去,而是躲在了院门外的一座假山后面静待时机。

现在令阙的院子里有三四个人来回巡视着,还有几个在令阙的房间外或站着或坐着,他们时不时会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眼睛四处观察着。

方云瑞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上月亮的位置,大概地估算了一下时间,他开始有些着急了。小武那里已经被救出,那两个晕倒的人或许已经快要醒来,又或许很快就会被经过那边的其他人发现,到时可能全府就会进入一种戒备森严的状态。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想要放令阙离开的机会就会大大地被缩小,并且更加困难。

月亮柔和的光芒散在大地上,方云瑞躲藏的假山被折射出来的影子渐渐拉长。

远处有一盏微弱的烛火的微光缓缓地袭来,方云瑞瞬间绷紧了精神,双手握拳,屏住呼吸,双眸紧紧地盯着向他这个方向走来的一队人。

换班的时候来了!

方云瑞往身后走了几步,在杂草丛生的假山后面墙角边,用手拨了拨长势茂盛的草丛,一个可以缩进一个成年身的墙洞便露了出来。

方云瑞计算着对面走来的人群的时间,把身体一弯一蹲,便顺着墙洞矮着身体慢慢地,悄悄地钻了进去。

院子里四散走动的人听到了院外的响动,都伸了伸腰,懒洋洋地,勾肩搭背地哗啦啦地走到了院子外面去。

换班的时候,护卫们的警惕心是降到最低的,而且刘全永招的都是些街上流氓之汉,他们就是坐等着休息的时候来临,所以更加的迫不及待。

方云瑞等着最后的一个人走出院子后,便顺着墙边和树木的阴影缓缓地挪到了院子最中间的房间里。

令阙的房间是没有锁的,大概是刘全永想着有人看着倒是疏忽大意了这一点。

方云瑞小小地推开了一条缝,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子前似乎沉思很久的人。

令阙从方云瑞出现时便发现了他,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方云瑞,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只是把方云瑞看作是刘全永派来的一个小厮罢。

“你就是令阙?”方云瑞有些微惊讶,但惊讶过后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令阙长得是真好,可以说和他见过的温夜阑的美貌并驾齐驱。温夜阑美如谪仙,那么令阙就像世俗青空外的人。

他竟有男子的硬朗,又不缺女子的阴柔,矛盾而又意外的特别。

他的双眼里似乎什么都看透,又像是什么都看不见般,就如同他浅色的瞳孔一样,整个人都透着股透彻晶莹的气质。

难怪会引得刘全永和温夜阑的注意。

令阙神态无动然,他安静地直视着方云瑞,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是谁。”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明明是在问别人问题,却听不出他的疑惑和在意,仿佛就像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方云瑞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一个人。

令阙根本不像现下被囚禁的人,这种感觉莫名让方云瑞对他这个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方云瑞回头瞥了一眼院子外面,那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始起彼伏。

令阙沉默着,定定地看着他,方云瑞都怀疑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小武被温家的人救走了,他的情况很不妙,刘全永很快就会发现这件事,我劝你还是赶快跟我离开为好。”方云瑞瞧着他超逸绝尘的样子就气结,推开半扇门就走进去抓住了令阙的手,把他整个人拉起来,疾步走出了屋外。

方云瑞抓着令阙,侧头望着院子外面渐渐平息的声音,着急道:“快走!”

方云瑞照着来时的路拖着令阙来到那个墙洞附近,他首先钻了进去,但是他回头瞧见令阙轻皱着眉站在洞外,眸里的怒火一瞬即逝,他半跪着探出半个身子,抬手,用力地拉住了令阙冰凉的右手,小声骂道:“笨蛋,你在看什么,再不走护卫就会过来的。”

令阙低头凝视着他被方云瑞紧紧握住的手,手心里传来的陌生的温热让他有些不自然。

方云瑞一把把他给拉了下来,将他整个人拉着钻到了墙洞的另一边——假山的草丛里,才微微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