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浩大而持久的战争是由很多线条构成的,每一条线上都分布着很多点。可能是一个小战斗,也可能是一个局部的谋划,但都能挥其特有的功效,甚至能成为整场战争的重大转折。毋庸置疑,南商团总部被袭事件,就是一个推动战争进程的转折点。虽然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南商团军方面只用了三天时间,但却直接导致了一场惨败。

在南商团军后军集群看来,斯比亚南方战区独立军团已经算不上威胁,但当他们试图消灭独立军团时,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得到了强力增援——精灵骑兵、矮人联合步兵、部族山地部队、水上突击部队、空中突击部队、精英特战中队,甚至还有能引商团军无限恐慌的龙骑兵部队都出现在了战场上,他们的数量不算太多,但进入的时机和方位把握得非常好。

斯比亚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谦让,他们紧紧攥住这一小点优势,拼尽全力把它做大、做强!攻守方角色互换,包围歼灭战也变成了遭遇战,原本胜券在握的商团军一败涂地!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军队能跟斯比亚人拼爆力。森林中,只有部族人和矮人的嚎叫;平原上,也仿佛只剩下龙骑兵的身影……仅是白天的战斗,商团军的十个军团就垮掉两个,另有三个半残。当夜,来不及后撤的随军物资被焚毁四分之一,运输队寸步难行。

虽然商团军后军集群还可以自保,但前面的军队就得吃自己了。

在罗曼少将哼着小曲清点战果之后不久,战争零时之后第二十七日,北方战场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景,不过这种变化是生在一对冤家手里——作为交换罗曼的条件,格伦斯少将和辛迪亚少将及其属下部队被派往北方战区效力。这两人的恩仇流传甚广,甚至被吟游诗人传唱。

虽因往事而水火不容,但两位少将在指挥上却极有默契。北商团军的攻势猛烈,可一直没能在他们面前充分施展。与罗曼少将的风格不同,格伦斯和辛迪亚很善于传统正面战,所以被海尔特中将布置在正面防御上,亲王的先锋部队在大步前进不假,但他们每进一步都是以某支部队垮掉为代价。

就在北商团军打开通往待城的突破口之后,他们也和罗曼一样,得到了军种类似的援军,将敌人拦阻在距离待城三百余里的枯萎草原。斯比亚在战前开拓的战备道路显露威力,三十六部族联军和一批特殊作战单位如神兵天降,封住了敌军退路。

合围之后,海尔特中将终于伸出了他的黑手,对北商团军实施了一次大规模歼灭战——堪称开战以来最惨烈的战役!

因为,部族联军的实力是以打赢一场战役为标准建设的,所以海尔特中将营造的包围圈跟他的野心成正比——在一系列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斯比亚军歼灭了北商团军先锋部队六个满编军团,还把闻讯赶来的援军追出百里开外,甚至连北商团军的前敌指挥部也被龙骑兵给踏成平地。

在后面压阵的尤里西斯亲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居然在原地呆坐了两个多钟头……先锋的六个军团,那是北商团军战力最强的部队,足有十来万人。

比起作战拖沓的商团军,斯比亚人的反击迅捷如雷霆,更是打在了对手的痛处!

商团联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却各有不足:南商团军的攻势对后勤非常依赖,他们虽然努力学习斯比亚的战略思想,可后勤部队的建设远远不够;北商团军有人手,也有充裕的物资补充,但因为部队长期不归商团统御,缺乏恰当训练,所以精锐作战部队并不多……这两个软肋被待城瞧得一清二楚,之前的态势,大都是为了完成此时的决定性打击。

此役之后,商团军的战力大减。北商团军无法再动之前那样规模的攻击,南商团军更惨一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通过花雨峡。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会合,以便双方能取长补短……但会合的前提是大家都到待城,而南商团军,他们距离这个目标还差得远呢!

“无能,无能至极!”精美绝伦的帐篷里,战争大使大感慨,“我们给了他们自我救赎的机会,却被这种无能浪费!”

“既然我们扩大战局的意图落空,那么追究责任也毫无必要。”另一位战争大使说,“我们现在应该考虑如何继续战争的问题。”

“物资已经耗尽,我们只能把传送阵设到待城外面,让南北商团军会合……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些事要弄清楚。”

“你是说斯比亚人的真面目?”

“当然,王上会对他们的真实状况感到好奇……枯萎草原那边有神族,我们去花雨峡。”

“尽快吧,不然这里的商团军会饿死的。”

枯萎草原的战斗结束之后,完成华丽转身或者说恢复凶残本性的斯比亚军退去了。草原逐渐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它一贯的美丽。齐腰长的草丛里,除了拖后的侦察小队之外,似乎只余下十多万灵魂的悲泣。

“停止。”走在前面的侦察兵举起了拳头,上前几步,在灌木丛边捡起一面商团军的残破军旗。侦察兵有点疑惑,因为此地是战场最靠近待城的地方,他看看旁边那个被完全石化的商团军军官,“第四军团的少将旗,他们的掌旗官居然逃到了这里?”

“显然不是。”毫无生气的回答在侦察兵耳边响起,“人类,这不过是吸引你们的诱饵。”

紧张起来的侦察小队收缩成一个小圈,脸上涂着油彩的士兵们端起弩机,对着响起声音的方位,但这个回答却时远时近漂移不定,甚至是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根本无法锁定其位置。

“长官……那是什么东西?”年轻士兵的声音在颤抖。

侦察队军官的回答短促而生硬:“敌人。”

“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你们无法战胜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没有斯比亚不能战胜的对手!”侦查军官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对着空无一物的空中吼叫,“既然你暴露了,那么你会跟其他人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说得好,卑微的尘土。”一双洁白的宽广羽翼从草原上缓缓升起,翼根处有一张冰冷标致的男性面孔,他盯着这队侦察兵,用一种自骨髓的轻蔑语气缓缓说,“虽然你们粗鄙而无礼,但我必须介绍自己,你们可以称我为战争大使。现在,我暴露在你们面前,我想看看你们怎么让我死得无声无息。”

“就这样!”八具弩机同时扬起,对着那张精致的面孔齐射!

“叮叮!”几声,红头弩箭在战争大使面孔前一臂的空中停了下来,就像钉在看不见的铁板上,箭头弯曲残破,甚至有火星飞溅出来。

战争大使摇头说:“这样的攻击很难伤到上族啊!难道除了科恩-凯达那个贱种之外,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

“看看这个!”又是一波弩箭射到!清脆的撞击声中,闪出的火花居然是金色的。

“日楠金,不错的金属。但被人类使用的话,会偷偷哭泣的吧?”战争大使看着这几枝弩箭,一抹冷笑在脸上闪过,“初次见面,退让两次,这是雍容慷慨的光明神族的礼仪。现在,粗鄙的人类,把你们所知的关于这场战争的一切都禀告给我——我会赐予你们仁慈的死法,当然,是真正的无声无息。”

“你做梦!”侦察军官丢掉弩机,缓缓拔出战刀。

手下们围拢在他身边,都露出坚毅神色,但自内心的恐惧和紧张却让他们的表情变形。

“说吧,卑贱的人类,战场上除了你们所谓的精英部队和部族联军,还有什么部队没有出现?”战争大使一步未动,但周围的野草却以他为中心伏倒,形成一个隐约的圈子,把侦察队的人全部套了进去——众人拼尽全力也站立不稳,有种无形力量在撕扯他们的骨肉。

“听说待城有信仰护卫军,有世纪魔法团,有湮灭骑士团……他们来了枯萎草原吗?”

“你想知道?”侦察军官半跪在地上,紧抱着自己的武器,“做梦!”

“既然如此,抽取你们的灵魂也是一样。”战争大使伸出一只手,微微的笑说,“只不过,那有一点点痛。”

“战争大使,嘿嘿,你只管放手做,但恐怕痛的不是我。”侦察军官的嘴角有殷红的血丝流下,但他却开始嘿嘿的笑,因为一个近乎透明的光幕把侦察兵笼罩,“用一面孤零零的军旗做诱饵,也只有你那愚蠢到爆的脑子才会想出来!神族,不过如此!”

“很不错的魔法护罩,但效果有限。”战争大使的眼中,燃起被冒犯的怒火,丝带一样的白光在他手指上环绕盘旋,瞬间汇集到指尖,“污秽的叛逆,你的灵魂归我了——”

就在这时,在战争大使背后,一个漆黑的光点正在快扩大,里面有一个非常不正经的声音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再等等看,冲动没有好下场。”

战争大使手掌一吐,白光啸叫着冲出,“轰!”的一声砸在侦察军官身前的透明护罩上,强悍的冲击力虽然没有能冲垮护罩,但余势也把这个八人小队撞得东倒西歪。

疑惑与意外在战争大使的眼中闪过,他慢慢的转过身躯,看向正从传送魔法阵面中走出的人——有一个魔法阵面在背后,而他却没有察觉,这令他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