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为历代祺国帝王寝宫而建的龙岩阁被李晨济毫不留情的烧毁后,悬霄殿也算是他精心挑选修建的新居了,想来他是带着点藐视先皇的意味的。真龙所盘旋的悬崖峭壁不过区区而已,它自有悬于云霄的真正广袤苍穹任它遨游。狂傲的简直让人心生颤栗。

这位傲慢任性到极致的陛下在不久之后立刻对让叶尽欢这个前峨黎太子求饶告软失去了兴趣。从这一点来看,叶尽欢还应该感谢叶晗玉千里相送的一封家书。一封送到当事人手中时已经残破不堪的庆生书。

叶尽欢最终也没有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乞怜,虽说如此,他仍然是被迎进了李晨济现居的悬霄殿之内,以一个在李晨济眼中异常理所当然的理由。

“我要为我的小宠物办一个此世最大的成人礼,各国的使者都会来参见,要是到时候你仍然是如今这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岂不是丢了我的祺国的脸?简直像是我泱泱大祺欺负了你这稚子似的。”

他眉眼微微上挑,嫣然而笑的模样带着说不出的自得。”当然了,我也知道你的生辰早已过了,可这又有什么干系?从今儿个起,你就是四月一日生的。”

“——还是说,你对朕的决策有什么不满?”

到最后他的自称果然又变回了“朕”,李晨济上扬的尾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胁意味,然和温和的声线却又让这份危险显得异常的柔和无害。他就是这样的男人,狂妄自我,却又让人觉得一切本就该如此,错的绝不可能是他,反而是思想平庸的人们更令人打从心底里厌恶。

“您做的决定,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反对。”

如此说着,少年低着头握紧拳头的模样却让李晨济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他认输了,但他没有真正臣服于我,这个事实才是李晨济想要的。纯粹的玩物他可以有一千个乃至一万个,可这样的叶尽欢,却自始自终都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人。

“这段日子,在后宫女子之间,你过得可好?”

许是为了贴贴心,李晨济竟难得的问出了如此温厚体谅的话。

叶尽欢下意识的抬眼去看他,却不由一怔。小皇帝从来没有将任何人放在心上过,不要说相爱之人,就连父母亲友也是没有的。这或许才是他能用这种仿佛能让人完完全全沉沦于他的爱意的目光的真正缘由吧,任何人都行,只要是有利用价值的,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因为,他根本不懂这样的眼神到底象征着什么。

真是难怪了。

难怪世间这么多男男女女痴痴恋着他,女子甘愿枯萎深宫,男子甘心战死沙场。

所有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才是眼前的年轻帝王爱着的人。都以为,自己被他深爱着。

“我过的很好。”

叶尽欢忍不住嗤笑出声。他眉眼弯弯,眼底的冰凉全然的掩盖在柔情似水的笑意里,“有陛下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像是用尽全力在演着一出双人戏,谁都没有动心,谁都不可能会动心,可却都表现出了最深刻的姿态。

简直像是傻瓜一样。李晨济想要这么冷嘲出声,可最后他出于莫名的理由选择了闭紧不答。这是假的,以面前少年前峨黎太子的身份,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真心诚意的爱上一个毁了他一切的他国君王的,尤其这位主君还将他从高高在上的位子上扯了下来,从云端跌落到尘埃里,愣是哪个皇室子弟恐怕都要崩溃了,更别提叶尽欢曾经还处在最接近皇位的位置。

这个孩子会不会憎恨他的家人呢?如果没有柔弱美丽的母妃,他那心性软弱,痴迷妻子的父王就不会铤而走险,走上这条路。而他叶尽欢,自然也不需要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闲暇之时,李晨济也会忍不住这么一想。可转念间,他又觉得,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他放在叶尽欢身上的目光确实太多了,这是很危险的。他的雄途伟业里,不需要他私人的感情。

“欢儿是想说,觉得自己是我的家人吗?”

一身玄衣龙袍的年轻帝王轻笑着的模样优雅而带着说不出的冷酷。他并不衬这黑色,幽深的黑让他整个人都带着淡淡的森冷。即便是笑着,也带着幽幽的煞气。

“当然不,我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我只是觉得您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