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掌珠是被人扒拉醒的。

她揉着惺忪睡眼,懵愣地看着床边人。

萧砚夕已穿戴好龙袍,下眼睑青黛一片。像是故意使坏,将她拎起来,“现在就这么能睡,等临产前,不得睡成母猪?起来用膳,朕的皇儿饿了。”

掌珠气得蹬蹬被子,像只发怒的猫,“你好烦人!”

说完,一翻身,蒙头大睡。

萧砚夕拥着衾被将她抱起来,去往盥洗盆,“你昨晚吃的就少,皇儿饿了。”

掌珠困得睁不开眼,想挠他,却闻到一股饭香,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两声。

看在美食的面儿上,她才不计较的!

掌珠跳下地,糊弄地捧水洗了一把脸,又刷了刷牙,然后投入男人怀里,在他衣襟上蹭了两下,算是擦干脸了。

怀子真好,都不必负责貌美如花了。

萧砚夕低头看着前襟上的水泽,低斥:“放肆。”

敢拿龙袍擦脸,当真是恃宠而骄了!

掌珠揉揉肚子,小崽崽成了最好的挡箭牌,“吾儿饿了。”

拿她没辙,萧砚夕拉着她坐到桌前。御厨根据孕妇需要,将饭菜做得清淡营养。鱼、禽、蛋、奶、青菜、五谷,应有尽有。

萧砚夕用筷箸夹起牡蛎,放在她的碟子里。

掌珠尝了一口,鲜美多汁,口感极佳。她有些馋嘴,伸出筷箸去夹,被男人挡开。

“寒性大,不能多吃。”萧砚夕夹起其余的,放进自己的碟子里。

掌珠巴巴看着他享用,小嘴一嘟,“我以前没吃过。”

闻言,萧砚夕愣了下,看她片刻,“只能再吃一个。”

“嗯!”掌珠从龙嘴里夺食,夹过来一个,乐颠乐颠享用。

用膳后,萧砚夕递给她一碗姜水,“暖暖胃。”

掌珠胃口并不好,刚刚只喝了半碗粥,这会儿只想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喝不下了。”

“对胎儿好。”

为了崽崽,掌珠勉强喝了几口,捂住嘴走到银盂前干呕。

萧砚夕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背,为其顺气,“行了,不喝了。”

掌珠呕得眼泪直冒,胃里翻江倒海,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以前听人说过,女子怀胎极为遭罪,看来是真的。萧砚夕递上锦帕,尽量缓和语气,“今儿不用去太后那里请安了,安心在内殿休息,休息够了,让高尚宫陪你在庭院里散散步。”

“嗯。”掌珠接过帕子,抿了一下,“陛下去上朝吧,不用担心孩子。”

这话本无心,可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萧砚夕生硬地拥她入怀,扣住她后脑勺,拍了两下,“朕也担心你。难受就传御医,别一个人扛着。”

掌珠胃里还是难受,闷声应道:“宝宝没事儿就行。”

“傻。”萧砚夕叹口气,“你和宝宝都没事才行。”

掌珠鼻尖一酸,“嗯。”

萧砚夕松开她,恰有熹微阳光照在脸上,将人衬得温柔缱绻。

“朕去上朝了。”

掌珠忽然踮起脚,搂住他脖颈。不知从哪里生出一丝...对她而言,可怕的眷恋。

萧砚夕顺势搂住人儿的腰,拥着她晃了两步。像每对新婚小夫妻那样,腻乎在一块。可当事人,并未察觉。

*

杜忘回朝,百官迎至午门。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杜忘跨下马匹后,全程沉着脸。

百官面面相觑,簇拥他来到御书房。

萧砚夕从奏折中抬起头,静静看着携光而来的中年男子。

杜忘敛起情绪,如实汇报了震慑鲁王旧部、以及茺州的相关事宜的处理情况。

听后,萧砚夕一改矜冷,起身走向他,当着几位重臣的面,笑道:“爱卿此番立功,朕定要好好褒奖你,说说,想要什么奖赏?”

杜忘冷脸道:“臣不求富贵荣华,只求陛下放过小女,让她随臣去往茺州,此生再不踏入皇宫。”

这话可谓语出惊人。气氛瞬间有如结冰。在场之人全都噤了声,为杜忘捏了一把汗。

萧砚夕短暂的错愕后,哼笑一声,“难道爱卿不知,令嫒是自愿进宫侍君的?”

杜忘握紧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在回京的头一天,他才听说此事,既生气又无奈。也许到现在,女儿未曾向他袒露过心里的想法。

她是喜欢帝王的吧。

看他陷入纠结,萧砚夕冷笑不减,“那爱卿可听说了,令嫒怀子一事?”

此话像一道惊雷,炸开在杜忘的脑子里。

掌珠怀孕了......

他抬起头,迎上帝王的视线,不卑不亢道:“臣想见小女一面。”

“令嫒身体不适,正在安胎,不适宜激动。相见的话,等怀胎三月之后。”

其余臣子面面相觑。生父想探望女儿,搁在什么情况下都合情合理。可眼下,帝王禁止他们父女相见,显然是有针对性的。

杜忘咬咬牙,“陛下能否请其他大人暂且回避,臣想私下与陛下谈谈。”

萧砚夕挑眉,“丑话说在前头,是令嫒要求进宫的,朕看她可怜,勉强应下。但皇宫不是你们父女想进就进,想离开就离开的地儿,爱卿开口前,要先斟酌辞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