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前边那个村子便是线报上所说的多雨村。”缇骑指着村口,对骑在汗血宝马上的太子萧砚夕禀告道。

十六岁的太子爷略略望了一眼,指尖捏着一张白笺,“调一路人马,随孤直奔牙行窝点,其余人潜藏在附近的草丛中,切断人贩子的后路。”

缇骑有所顾虑,“他们若是走水路呢?”

萧砚夕驱马前行,“那就以箭阵送他们进鱼腹。”

“诺!”

天还未亮,多雨村的泥泞土地上,留下了一排排马蹄印。

一十六名缇骑随萧砚夕杀入牙行,搅乱了里面的一笔交易。

牙行里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一名三四十岁的妇人,一脸刻薄相,掐腰指着门口,“你们谁啊?敢来这里捣乱,怕是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吧?!”

然后,当她想破口大骂时,缇骑分开两排,一名年纪尚浅的白衣少年驱马入内,勒紧缰绳,迫使马匹抬起前蹄,蹬向妇人。

妇人倒在地上,惊呼大叫,仰着面向后退,“你你你是何人?”

萧砚夕稳住马匹,略一环视,发现屋里除了人贩子和被拐孩童,还有几个容貌妖娆的女人。

女人手里提着钱袋,像是来挑孩童的。

收回视线,萧砚夕看向刚刚极为嚣张的妇人,“来啊,全部绑了。”

“诶诶诶!”妖娆妇人大叫,“我是村民,凭什么抓我?!”

“啪!”

回应她的,是少年的一记马鞭,硬生生鞭挞在女人脸上。

“啊!!”女人惨叫。

这一鞭子血肉模糊,容貌怕是保不住了。

萧砚夕毫无怜惜之情,驱马走向蹲在角落的一群孩童。

逼仄的小屋容不下高大的马匹,萧砚夕跨下马,吹声口哨,白马转个圈,哒哒哒离开。

孩童们战战兢兢,没人敢抬头,唯有一个白净的小姑娘例外。

小姑娘七八岁大,穿着绸缎襦裙,梳着五股辫子,小脸脏兮兮的,看起来既无助又倔强。

嫌他们太矮,萧砚夕弯下腰,视线定在小姑娘脸上,“知道自己被拐了吗?”

小姑娘讷讷点头。

“真够笨的。”

“......”

萧砚夕拎起一个低头的小小子,“记得家住何地吗?”

小小子怯生生道:“记得。”

萧砚夕把他丢给一名缇骑,吩咐道:“送他回家。”

屋里一共有十名被拐孩童,送走九个后,剩下小脸脏兮兮的那位小姑娘。

萧砚夕扬扬下巴,“聋了吗?家住何处?”

年轻的太子爷没什么耐心,主要是,三厂一卫里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等着他定夺,恒仁帝却让他亲自来处理贩卖儿童一案。

听见有人问她家住何处,小姑娘用手背抹眼泪,摇摇头。

“哑巴?”萧砚夕直起腰,指尖摩挲着手里的马鞭,“会写字吗?写在纸上,孤让人送你回去。”

“我没家了......”小姑娘呜呜哭泣,手背擦不完溢出的泪水。

萧砚夕眸光微动,“你爹娘把你卖给牙婆的?”

担惊受怕了十多日,小姑娘像是找到了青天大老爷,哭着走过去,在太子爷微愣的神情下,抱住他的腰,泣不成声:“我爹娘被坏人...呜呜...嗝...杀了...”

当瘦弱的小姑娘靠过来时,萧砚夕僵住了身体。再听得她的遭遇后,沉默了。

缇骑们也为小姑娘可惜。一身华服,粉雕玉琢,家境应该算是殷实的。明明可以伴在爹娘身边,快乐成长,却遭遇了这般悲催的经历。

一个胖肚子缇骑蹲下来,伸手拍拍小姑娘的肩,“别哭了,先跟我们回衙门吧。”

小姑娘胆子不大,一瞧胖缇骑面相凶浑身一抖,抱着太子爷不撒手,还是俊美的太子爷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萧砚夕眉头突突跳,拎着她的后脖领,把人往外拽,“松手。”

“呜呜呜——”小姑娘无助极了,双手相扣,就是不松开。

其实,缇骑的两根手指头就能轻易掰折小姑娘的手臂,但对于弱小,他们不忍心。而太子爷虽愠,却也不会伤害弱小。

就这样,萧砚夕带着一个“树袋熊”回了宫。

小姑娘从未见过巍峨威严的宫阙,冷不丁一瞧,更是抱紧了身边的少年。

两人同乘一顶轿子来到东宫。

萧砚夕低头,“松手,到地方了。”

小姑娘咽下嗓子,眨着水杏眼,盯着跪在轿子外的一排宫侍。

因事先打过招呼,宫侍们没有表露惊讶,还纷纷露出同情的神色。东宫的主事嬷嬷走上前,温笑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坐在太子爷身边,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回答:“明掌珠,爹爹取的。”

萧砚夕单手撑在轿窗前,斜睨她一眼,“掌上明珠?”

“嗯。”掌珠鼻尖一酸,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