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望着面前的景象也是浓眉紧皱,转眸低声对楚一清说道:“楚姨,对不起!”

楚一清缓缓的勒了马缰,摇摇头,低声道:“又不是你做的,你何必道歉?”

话虽如此,可是造孽的那个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柳毅还是难掩了愧疚。

麦香催马上前,与柳毅并排而走,伸出手臂来握住柳毅的手,以示安慰。

慢慢的靠近朱家嘴,就见村口有大批的人进行守卫,那些人一见到楚一清三人,便上前大声问道:“什么人?”[

楚一清将燕京四城的令牌拿出,那些人便赶紧跪在了地上,恭敬的行礼道:“原来是城主到了,参见城主!”

楚一清率先翻身下马,柳毅与麦香也紧跟其后。

“起来吧,辛苦你们了!”楚一清淡声说着,将马匹交给守卫,自己则带着柳毅与麦香进入朱家嘴。

刚进入村子,就见雷渊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赶紧行礼道:“见过夫人!”

“见过城主!”众人全都恭敬的行礼。

燕京四城,楚一清虽然从白羽的手上获得,可是一直没有『露』面,一向都是雷渊领导他们,所以这也是楚一清第一次见到燕京四城的领袖。

“夫人,咱们里面说话!”雷渊赶紧说道,带领楚一清去了村中的一个院落,正是当年铃铛的老家,如今前后两座房子,都住上了燕京四城的人。

雷渊办公的地方就在铃铛家的堂屋,摆放着简单的方桌,长条凳。

楚一清进屋之后,雷渊赶紧吩咐小厮前去沏茶,又问道:“夫人可吃过东西了?要不要人准备饭菜?”

麦香赶紧说道:“雷大人,还是我来吧,你只要告诉我锅灶跟食物在哪里就好了!”

雷渊赶紧点头,让人带着麦香出了门。

堂屋里,楚一清喝了一杯茶水,直接切入正题:“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办法提前通知到你,你先跟我说说目前的形势!”

雷渊赶紧说道:“大约在七日前,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了朱家嘴,这些人全都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打家劫舍之人,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村子后的圣泉,幸亏被属下发现的及时,激战一晚也就击退,只是后来这些人抓了朱家嘴的村民做人质,要咱们交出圣泉,咱们虽然尽了全力,可是……后来那些人被咱们打散,派人悄悄跟踪才知道是饶国的人!”

楚一清皱眉,沉声问道:“朱家嘴死了多少人?”

雷渊低声道:“大约有四五十人……他们用那些村民要挟咱们交出圣泉,不交出来就杀了他们,属下实在是没有办法!”

楚一清怒道:“朱家嘴的村民不是士兵,他们是辜的百姓!他们竟然对手寸铁的百姓下手!”

雷渊低了头,沉默了。

楚一清烦躁的起身,她早就该想到圣泉的存在会给朱家嘴带来大灾难,上次朱崇文带领人袭击圣泉的时候,她就应该有这样的警觉,将村民迁走,可是这些年来,一件事情接着一件,还没等她仔细的考虑,惨剧已经发生!

就在楚一清心情烦躁的时候,院子外突然传来躁动声,似乎有人在大声骂着什么,雷渊面『色』一变,低声道:“夫人,是那些村民,他们……”[

楚一清沉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引起的,自然由我来面对!”

雷渊只得应着,恭敬的跟在后面。

不等楚一清打开房门,就见麦香一下子闯了进来,身上衣裙脏污了一片,她惊声道:“姨,这些村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突然……”

楚一清眸『色』一暗。

院子外不知道何时聚集了一些村民,大多数都是老人,朱家嘴的村长朱永发也在其中,只是与之前见到楚一清不同,朱永发满脸的悲愤,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些污泥,这会儿正被燕京四城的人钳制住,将他押到了院子里。

“楚一清,你还敢回来?你还敢回来?”朱永发大声叫喊道,神情悲愤,凌『乱』。

楚一清皱眉,正待要细问,就听雷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朱村长的两个儿子都被饶国人杀了,他媳『妇』悲伤过度,前天也过去了!如今村长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楚一清一怔,双眸缓缓的张大。

“姨,姨!”麦香此时顾不上满身的脏污,赶紧上前握住楚一清的手,“姨,这不关姨的事情,您别在意!”

楚一清怔怔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楚一清,如果不是你有私心将圣泉挖了出来,咱们村子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你抬头看看!”朱永发大声说着,就见那些村民全都从身上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个个的灵位来,大约有四十几人,黑漆漆的木头,朱红的大字,震撼人心!

“快将他们带走!”雷渊沉声道。

楚一清突地抬手,雷渊赶紧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楚一清缓步上前,她的眼中只有朱家嘴村民们悲愤的表情,那样的刻骨铭心。

村民再次丢起了手里的泥巴与石头,楚一清就那样笔直的站在院子里,任凭他们将那些脏东西丢在她的身上。

“砰!”的一声,楚一清只觉着额角一阵疼痛,眼前的一切就变得通红一片。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麦香突地扑了上来,挡在楚一清的面前,“当初你们大把大把数银子的时候,你们对我姨是什么态度?圣泉是给你们带来了灾难,可是也给你们带来了钱财,如果没有我姨,没有圣泉,现在你们还在挨饿呢!”

“咱们宁可挨饿,宁可过以前的穷日子,也不愿意黑发人送白发人,也不愿意家破人亡!”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用手里支撑身子的木棍拼命的点着地面沉声喊道。

“现在你们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初我姨挖出泉水,让你们种水稻、种莲藕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麦香一声声的质问道。

那些村民一下子愣住,可是还是有人大声回击道:“你们将那圣泉看的比我们这些人的人命重要,你们……”

雷渊站出来大声道:“咱们只能保住圣泉才能保住你们的命,难道你们以为圣泉丢了,你们还能活着吗?”

“总之这朱家嘴不能住了,咱们要搬村!”有人大叫起来,神情悲愤,一手指向楚一清大声喊道:“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一定要给咱们大家一个交代!”[

麦香大声喊道:“咱们说不给你们交代了吗?你们竟敢打伤当今的皇后娘娘,你们不要命了是不是?”

麦香这一喊,先前义愤填膺的那些人全都愣住,抬眸望向楚一清。

楚一清拿出怀里的帕子,慢慢的将额角包起来,沉声道:“这是我楚一清欠你们的,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们放心,你们的生活我楚一清会全权负责,现在,是我向那些人去算账的时候了!”

一种声膨胀的仇恨,即使在将临的暮『色』中,让每个人都感受的到。

楚一清冷冷的站在众人的面前,她没有『色』厉内荏的挣扎,只是平静,却咄咄『逼』人得触目惊心,比激烈的情感释放更加凌厉峥嵘。

那样平静的深恨与愤怒,是高高在上不可压制的存在,气势磅礴凛冽不可侵夺,冷漠地覆盖下来,仿佛已将世间万物藐视存。

“雷渊,带着人跟我走!”楚一清冷声道,大步步出院子,那浑身的凛冽之气,让所有的人都避退之。

“是!”雷渊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望着女子冷峻的小脸,他只能应道。

雷渊带着人紧紧跟在楚一清的身后出了院子。

“姨!”麦香急道,跺跺脚,再抬眸望向手足措的村民,冷声道:“你们若是真的有骨气,若是真的想为你们的亲人报仇,你们就去找饶军!我姨心慈仁厚,但是也只是这一次!”

众人呆立在哪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麦香赶紧追上。

身后,柳毅满脸的愧疚,进屋拿了剑,也追了出去。

暮霭沉沉,朔风阵阵。

广阔的天地好似一副泼了墨的重彩画卷,笔意潦草,看不分明。

楚一清带着大约有千人之众在路上策马飞驰,冷风翻卷的声音猛烈地响着。额角还在疼着,那疼痛全都变成了一种恨意,一种对那个人的恨意。

如果当年她任凭那个人死在人牙子手里,如今,朱家嘴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两国交战,最辜的就是百姓,可是那个人偏偏如此狠心向辜的百姓下手。

楚一清再一次听见了血管之中血『液』流动的声音,她将背上的包袱放在了胸前,那里面是她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