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态度坚决,隐有不如她心愿,绝不妥协罢休之意,夜鸢最终叹着气离开,走前叮嘱她好生休养,他会尽力为她达成所愿。

阿紫坐在空寂的房间里,安静的空气中只有加湿器喷洒雾气的声音,她摸上心口,感觉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忽而恍然一笑,若不是那一下下有力的心跳,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早在中枪坠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此刻的她,也许只是一具皮囊而已。

其实,她早就已经死了。

清丽娇美的脸上蓦然绽开一抹美艳至极,灿烂至极的笑容,仿若午夜盛开的蔷薇,大病初愈后的红唇透着几分苍白,唇角上翘勾出一道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她是个死人,又怎会悲伤心痛,胸口的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冰凉的风沙吹过,空荡荡的,什么也留不下。

手指微抖着抚上平坦的小腹,孩子,她没想到,会有个孩子,她的孩子,她和萧策的骨血,眉梢上挑,似有水般连绵柔软自她眸中溢出,只是一瞬,又被刺骨的冰寒取代,十指猛然攥成拳,宝宝,对不起,你来的不是时候!

夜鸢没有食言,三天后,萧策出现在她面前。

外面狂风骤雨,雨点哗啦啦的砸在窗户上,漫天雨水中一片青白朦胧之色,树头被风雨摧残的四下摇晃,未成熟的青色的椰子从枝头滚落,雷声轰隆,闪电不断。台风来了吧!

他一身剪裁得体价值不菲的黑色西服,看起来像是临时从正式场合赶来,外面风雨交加,他的肩头溅上几滴透明的水渍,他自烟雨朦胧中走来,俊美无俦的眉眼也仿佛染上一缕烟色,表情冷硬,黑眸深邃的凝视她,她躺在病床上。三千青丝披散枕衾上,黑白鲜明,似是浓墨淡彩的水墨画,极端单调的颜色。却美得令他心惊。

阿紫……喉咙像是卡住了,他站在床边,竟沉重的开不了口。

其实阿紫并未睡着,她耳力过人,他进来时。虽放轻的脚步,闭目眼神的她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可她并未睁眼,就这样假装沉睡着,她听见他渐渐沉缓的气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只想笑,笑自己,也笑他。

这一刻,她释然了,他就站在她的床边。本该声嘶力竭的控诉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可是,她竟奇迹般的平静冷然,除了胸口的那一死酸楚,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

她想,这便是不爱他的征兆么……

原来避免受伤的方法这么简单,只要不爱,便可。

想到这里,阿紫倏然睁眼,看见他毫不设防下微愕的睁着狭长的凤眸。弯起唇角,在他的注视下,坐起身,靠在窗头。

“你终于肯露面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好像在说‘今天下雨了’一般平常。

他像是受到某种鼓励般,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腆着脸讨好的说,“阿紫,你生气了吗?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我骂我都行,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不会再骗你,你原谅我这次好吗?”

对他近乎低声下气的恳求,阿紫抱以明媚的笑容,抽回手,“萧策,总是演戏,你不累吗?还是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再次哄骗我继续为你所利用?”

“阿紫,你别这么说……”他再次握住她的手,牢牢扣在掌心,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冷似铁,那份冷意透过手掌,直袭他的心口,“是我的错,你想我怎么补偿你都行,阿紫,你别这样对我……”

“哦?”她挑眉一笑,“怎么补偿都行?”

他坚定点头,“是,只要我能做到。”

“那好,你放我走,并且发誓不会对付华隆集团,不会动我的家人。”

他骤然沉默,眼神阴沉,半晌才低笑着说,“我以为你会要我离婚,然后娶你……”

闻言,阿紫咯咯笑起来,一寸寸抽出手,“明知道你不可能答应的事,我何必自取其辱?”

他亦笑,“你怎知我不会答应?”

“那么,你就离婚娶我吧?”她半真半假的说。

他一愣,“暂时不行。”

暂时不行?何必说得如此委婉,是怕她彻底绝望,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