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噎得说不出话来, 使劲运气, 好一会儿才说:“三郎, 不要认为朕疼你, 就不会揍你。”

“孙儿错了。”三郎道, “祖父不好武, 也不好战, 只是喜欢开疆辟土。”

刘彻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猛然想到不久前太子轰然倒在他面前,砰一声,把东西放案几上,“刘, 刘三郎!”

“祖父是不是忘了三郎叫什么?”二郎问道。

刘彻顿时觉得五脏六腑一块痛,无奈地喊:“二郎……”

“不是吗?”二郎有一点点失望,“孙儿就经常忘记三郎叫什么。”

刘彻深吸气, “你以为朕像你一样笨?”

二郎噎住了。看到案几上的小房子,跑过去抱起来,“不给你了。”

“放下!”刘彻道,“否则吾不准你加入虎贲军。”

二郎心说,我也不想加入。注意到站在他旁边的是大郎, 二郎瘪瘪嘴, 把小房子放回去, 哼哼两声, 站到三郎身边, “祖父答应了, 我们回去吧。”

三郎看向刘彻,等着他开口。刘彻还得宣虎贲校尉,便令他们退下。三人从宣室出来直奔长秋殿,告诉史瑶从明天开始他仨和虎贲军一起训练。

虎贲军训练地就在长安城内,未央宫西边,也就是刘彻要起建章宫的地方,骑马只需一刻。

史瑶已有心理准备,当她看到三个儿子稚嫩的小孩还是舍不得,“明天过去先试试,撑不下去别硬撑,你们是运筹帷幄的将军,到战场上要考虑的是如何带兵,而不是如何杀人。”

“母亲,孩儿还没去呢。”三郎提醒她。

史瑶:“所以我先和你们说,半途而废也别担心我和你父亲责怪你们。”

“母亲,带兵打仗讲究的是全力以赴,给自己留条后路很难打胜仗。”大郎道,“还没出发就想到撤退,母亲就不怕孩儿到战场上投降吗?”

史瑶:“你们不会的。”

“是吗?二郎。”大郎扭头看向身边人。

二郎不自在地眨一下眼,“我又不上战场,你看我做甚?”

“对,二郎不上战场。”史瑶笑道,“太官令今日送来许多莲子,你们想怎么吃?”

二郎:“煮粥。厨子去年煮的腊八粥可好喝了,孩儿想喝。”

“今天不是腊八。”大郎道。

史瑶:“不是腊八也可以喝。二郎想喝现在就去找厨子,莲子得提前泡,把莲心剔出来。”

“母亲说到莲心,孩儿想到了茶叶。”三郎道,“母亲有一次说想喝茶,有没有让东南那边的百姓采茶?”

史瑶:“你父亲说明年夏天就能送来。”

“现在的茶不也挺好的吗?”大郎奇怪,“为何还要茶农采茶?”

三郎往四周看了看,见除了他们只有四郎在屋里睡觉,“现在的茶是茶汤,我和母亲说的茶是清茶,就是滚烫的水直接冲茶叶。”

“那样岂不是没什么味?”大郎道。

三郎:“我、母亲和阿兄喝惯了那种茶,现在的茶汤喝不惯。你何时见我们喝过超过半碗?”

大郎仔细回想一番,每次煮茶好像都是他和太子喝,史瑶、二郎和三郎抿一口,天冷的时候会多喝一点,也没曾续杯。

“先不说茶。”史瑶道,“三郎,海东青传信是不是比信鸽、大雁要快?”

三郎想也没想:“当然。等等,母亲有海东青?”

“我没有。”史瑶道,“你要去战场让我想到海东青,听说那种鹰飞的速度很快,你会训鹰吗?”

大郎:“海东青是鹰?”

“是呀。”三郎道,“数量极少,据说十万只才能出一只海东青。《本草纲目》中有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李白也曾写过,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

史瑶笑道:“我和二郎没听说过这句。我知道海东青还是因为你上辈子很喜欢,据说海东青还能捕猎?”

“既能传信,还能捕猎,这种鹰挺好。”大郎道,“我们到战场上,兵分两路也不怕走丢。三郎在信上写时辰,海东青飞到孩儿那里,孩儿算一下时辰就知道三郎离孩儿多远。”

三郎:“大兄,海东青十分难寻。”

“难寻不假,不过,我认为现在很好找。”史瑶道,“二郎,你上辈子可曾见过老虎满山跑?没有吧。所以,三郎以前觉得海东青难寻,现在有可能很好找。”

三郎点点头:“母亲说得对。”忽然想到一件事,“母亲,现在用海东青,再过一千年可能就灭绝了。”

“除了你谁会训鹰?”史瑶道,“没人会训,捉它何用?听说海东青吃生肉,不是大富之家也养不起。以后真有人捕杀,朝廷颁布一条猎海东青者处极刑,自会少许多。”

大郎:“三郎,你担心的有些远。”

“三郎把鹰的习惯,如何捕捉,捕捉后如何喂养全写下来,我抄下来给你父亲。”史瑶道,“海东青虽然难巡,你们出征时能用到,你父亲一定会令辽东太守张贴告示,帮你寻海东青。”

三郎:“孩儿现在就去写。”抬脚往外走,突然看到小床晃一下,“母亲,四郎醒了。”

“我看到了。”史瑶走到小床边抱起四郎,小孩揉揉眼角,打个哈欠,看到只有一个兄长,“阿兄呢?”

大郎接过他,“我不是你阿兄?母亲,他是不是从我们走一直睡到现在?”

“你们去宣室的时候他没睡,坐在床上玩,申时才睡。”史瑶道,“抱着他醒醒困就别抱他了。越来越重,都快成小猪了。”

四郎大声道:“我不是小猪。”

“嗯,你是大猪,可以吗?”史瑶问。

四郎认真想想,“我不是猪。”

“那你是什么?”大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