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灯烛扑灭!”公子大喝。一些人反映过来,忙将灯笼等物踩灭。

此法甚是有效, 月光被云遮住, 四周浸入黑暗,弓箭皆成了无的放矢。然而刺客显然有备而来, 前方刀兵声响起,竟是掩杀了过来。而此时,后方也大乱, 竟是被前后夹击。

“将马都赶到前方,护卫太后公主!冲出去!”只听公子声音沉着, 大声喝令道。

护送车驾的马匹足有七八匹, 侍卫们驱赶着并做一处。

天上的云气被风吹开,月亮露出半张脸。我方才因为躲箭下了马,正瞅着一匹要跳上去,忽然闻得身后有人惊叫起来。回头,却见是两个刺客不知何时摸了上来, 正与车驾旁的侍卫缠斗。而驾车的驭者已经被刺中胸口,倒在了车前。

我急忙过去, 将驭者推开,坐上去拉起缰绳大叱一声,将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二马登时跑起,跟在前方的马群后面, 朝宫道口冲去。

马匹虽无防护, 奔跑起来却势不可挡, 宫道口的刺客一下被冲开, 抛到了后面。侍卫们引着车驾往太极宫奔去,可未驰出多久,前方又蹿出些人来,只听惨叫声起,前方的两骑侍卫已经中箭倒地。

我心中一惊,急忙调转方向,朝宫道的另一边奔去。

心中飞速地计较着那些刺客的来历。

荀尚已死,剩余党羽破罐破摔自是很有可能,但按这些人设伏的路数来看,却绝非残兵溃将做得出来。且以方才打斗之势估算,这些刺客加起来足有数十,围捕荀尚乃是筹划已久的事,连他安排在太后身边的盯梢都被算得无一遗漏,从哪里又跑出这许多人?

我心中转着念头。这些人的目的自是取太后和大长公主姓名,她们若没了命,得便宜最多的是谁?

手上的鞭子挥个不停,我望着前方夜色中一处若隐若现的宫室,心中有了计议。

身后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似是有人追了来。

我快马加鞭,奈何这鸾车为了好看,做得当真沉重,两匹马拉着也跑不快。

“霓生……”大长公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颤颤巍巍,“我等去往何处?”

我说:“公主与太后且坐稳,将帘子遮好,不可出来!”

大长公主毕竟惜命,忙将车帏捂好。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只是混在嘈杂的车轮声中,我只能听出两匹。

我索性不再驱赶,待得他们接近,放开缰绳。

马虽是牲畜,但夜里视力极好。对于给太后拉车的马而言,宫中纵横平直的道路它们毫不陌生,不必有人驾驭亦是无妨。

马车的鞭尾甚长,足够结成一个圈。我打好了结,紧贴着鸾车的前壁,摒心静气以待。未几,一骑追上来,那人刚刚露头,我便将鞭子一甩出去。

他猝不及防,急忙用手去扯。我岂可给他机会,借力将他用力拽过来,一手将短刀挥向他的脖颈。

马跑得太快,车轮的声音将那人的声音盖了去。

“霓生……可是有人追上来了?”大长公主又在车中问道。

“公主放心,奴婢将他抛下了。”我一边答道,一边用车帏将短刀上的血擦干净。

还有一骑在后面,我尽力平复着心绪。可惜鞭子跟着方才那人丢失了,接下来,我只得靠手上的短刀。

可待得那人靠近,我再分辨马蹄声,却是不止一匹。我细听,默默数着,一……二!

心骤然提起,我咒骂一声,连忙拿起鞭子,催马疾驰。可已经晚了,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近。

我只得拿起短刀,待得那人露头时,给他突然一击。

但此人显然得了前者的教训,颇为警觉。他没有给我突袭的机会,不急着贴近,先隔着些空隙追上,待看清了我,方才靠近,挥出刀。

我不住地躲闪着,那人几下皆落了空。

少顷,他终于怒起,索性站起,从马背上直扑下来,挥刀直取我面门。

我心底冷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我闪身躲开他的刀锋,突然勒住缰绳。那人站立未稳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可惜他倒也手快,一把抓住车壁,竟是没有跌落下去。不过这般动静甚大,吓到了里面的太后和大长公主,我听到她们惊呼了一声。

我不给他站稳之机,即刻挥刀反击。此人虽气力甚大,技巧却是平平。他挡住我的刀,想将我反压,但我岂会让他得逞,趁他贴近时,下盘无所防护,抬起膝盖,给他裆下狠狠一顶。

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就算夜里光照微弱,我也能感受到他翻滚上头的热气。

正当我想再来一下,忽而闻得一声大吼:“霓生!”

我讶然,只见公子不知何时撵了上来,蓦地出现在那人身后。他也一跃跳上了马车,将那人拽开,但驭者的位子实在狭小,二人缠斗着,未几,一道翻落下地。

“公子!”我急忙爬起来,将马车拉住。

“出了何事?”大长公主在车厢内惊惶地问道。

我不多言,不待马车停稳,跳下车,朝公子跑去。

待我看清,只见二人打斗已经结束。那人瘫在地上,胸口被刀贯穿。而公子立在一旁,喘着气。

“公子!”我跑上跟前去,未及说话,公子却已经一把拉住我。

“你如何?可曾受伤?”他急急问道。

我愣了愣,摇摇头。

公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公子如何?”我问道,将他打量,“那人可伤了你?”

“不曾。”公子说。

我不相信,方才他们打斗的时候,我明明看到那贼人用刀捅了公子的腹部。可当我仔细瞅向那里,却发现完好,只是环锁铠上有一些刀刺留下的痕迹。

“不必看。”公子拿开我的手,一脸傲气,“区区贼人,岂能伤得了我?”

我不理他,再将别处打量。只见他虽因为滚打,身上脏了些,但确实没有伤口;而他的脸昂着,上面虽沾着些泥,却毫不影响他一副洋洋自得之态。

心终于放下来,我看着他,不禁露出笑意。

公子张张口,正要说话,这时,忽而又是一阵嘈杂声传来。

我的心倏而又提起,忙张望而去。却见来人点着灯笼,身上的装束并非刺客,而是不远处宫室里出来的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