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沈冲醒不过许久, 又躺下睡去了。

我在旁边坐着, 端详他的睡脸,想入非非, 片刻, 见四下无人, 又摸了摸他露在褥子外的手背。

心头有一种做贼得逞的刺激感, 我觉得我要是现在去照镜子,必是笑得一脸傻气猥琐。

方才沈冲说想看我插花,这使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午后的睡意一下全消。

我望了望外头的光景,天气甚好,沈冲也不会很快醒来,于是决定先去剪些花来。

淮阴侯府和别的贵胄府邸一样,园子甚多。沈冲治园的手艺高超,人人都说他院子里的花最漂亮。但那是沈冲的心血,我自然不舍得糟蹋。

于是, 我兴致勃勃来到了后园里,打算将各色花卉通通剪一把回去。

午后, 府中无论主仆, 大多小憩去了, 十分适宜为所欲为。可惜时值秋季, 便是贵胄们的园林也已经不如夏季般繁花似锦。我挑了一圈, 合意的花枝也不过寥寥, 正考虑着如何搭配, 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声音,“这可是淮阴侯最爱的雀头红,你真要下手”

我一惊,回头,却见是宁寿县主。

她看着我,神色悠然,手里拈着一枝刚刚折下的桂花。

我哂然,却即刻恢复了自若的神态,向她一礼。

“县主,奴婢奉表公子之命,到园中择选花卉,在房中摆置。”我说。

“哦?”宁寿县主看着我,“逸之公子醒了?”

我自然不会给她机会,道:“表公子还未醒,这是他昨日吩咐下的。”

宁寿县主了然,却道:“霓生,你我多日不见,陪我在这院中散散步,如何?”

我讶然,道:“县主为何要与奴婢散步?”

宁寿县主弯弯唇角:“我与你一见如故,甚是喜欢你。”

我:“……”

*****

沈府的后园甚大,其中的小径亦装饰精致,以各色石块拼成各式祥瑞的图案,颇费心思。

我抱着花,跟在宁寿县主身后。她走得不紧不慢,我也不紧不慢。

“听说那夜里,你也在宫中?”走了一段之后,她问我。

我知道她当然不会是只想散散步这么简单,听她问起,从容答道:“正是。”

“是长公主带你去的?”她问。

“不是,是我家公子。”

宁寿县主颔首,片刻,道:“云霓生,我明日就去将你讨来豫章王府,如何?”

我讶然,看着她,不知她平白说出这样的话,意欲何为。

“奴婢惶恐,不知县主为何如此抬爱?”我问。

“不为何,”宁寿县主一笑,“我方才不是说了,我对你一见如故,甚是欢喜。”

我:“……”

“你放心好了。”宁寿县主接着道,“你到我府中来,不仅不必做侍婢,我还可让你做个女官,给你分派婢女服侍。比起在桓府中伺候别人,岂不好了千倍。”

我心底无奈。

什么一见如故,其实无非还是看中了我那装神弄鬼的本事。豫章王虽然也参与了倒荀,但皇后得势,太子横死,他这个仅剩的辅政大臣就变得尴尬起来。宁寿县主这个时候想起我,大概又是想要我展现展现遮胡关那般的神通,给豫章王指一条路。

这些贵人们总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总想拿些蝇头小利来笼络我,相较之下,秦王竟是最大方的。

“县主,”我说,“奴婢是桓府的人,虽得县主抬爱,然身不由己,县主当与我家主人去说才是。”

“可我想与你说。”宁寿县主道,“只要你愿意,我自有办法将你要来。”

我愣了愣,啼笑皆非。

“县主,”我说,“主人让奴婢留在公子身边,乃是为公子辅弼时运,便是县主去要,只怕也难得应许。”

“你那辅弼,不是说到你家公子娶妇么?”宁寿县主眨了眨眼睛,“待桓公子娶妇之后,我再去要你。”

“县主不可拿奴婢打趣。”我说,“背弃主人之事,奴婢万万不敢。”

“云霓生。”宁寿县主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不愿离开桓公子,是么?”

我窘了一下。

“县主何出此言……”我顺水推舟,露出羞赧之色。

宁寿县主一脸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