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这话,诧异不已。

“你要经过秦王?”我皱皱眉, “恐怕他不会愿意。秦王与你结盟, 打的本就是将凉州兵马收入帐下的主意, 岂肯放你私肥自强?”

公子不以为然:“若凉州私肥自强对秦王不利, 他自会大加阻挠,反之则不然。”

我不解:“如何反之。”

公子想了想,却道:“此事言之尚早,可日后再议。”说罢, 他看着我, “如你计议, 我不去向桓氏求助,那么便须得往海盐一趟。”

我颔首:“正是。”

“你呢?”公子问, “你这边打算如何?回淮南么?”

我说:“淮南尚不急, 我须得先回雒阳。”

“雒阳?”公子讶然,“为何?”

我说:“益州离扬州路途遥远, 我要将田庄中的人口物什转移,须得帮手。”

“帮手?”公子问, “你要找谁?”

我说:“一位长辈。”

“长辈?”公子疑惑不解,“你还有甚长辈?”

我看着他, 不禁讪讪。

我从来没有向公子说过曹叔。

这不是我故意隐瞒, 他们之间本无来往, 且祖父和曹叔做的那些事,以及三年前我和曹叔做的那些事,至今仍是秘密, 公子不知道为好。

如今公子既然要与我一道行事,便也要与曹叔父子打交道,自不必刻意隐瞒。

不过前面的事与公子仍没什么关系,我不打算提及,只挑着简要之处,向公子坦承了曹叔和曹麟与我家的关系。

“竟有这般事?”公子讶然,面色变得不悦。

“你从不告知我。”他说。

我料得他会说这话,忙解释道:“他们父子二人已许久不曾与我往来,说了你也不认得。他们家在益州,常年行商,也熟悉道路,且颇重情义。将淮南之事托付他们,乃是最上之策。”

公子狐疑地看着我。

“你说这位曹叔是行商之人,还有商队。”他忽而道,“财力应当不差?”

我想了想,点头:“应当不差。”

“既如此,又待你情深义重视同己出,怎为见他来桓府为你赎身?”

我哂然。

公子这脑子,如今弯弯道道也是不少。

“他本想为我赎身。”我说,“不过他找到我的时候,大长公主已经许诺将我放奴。且那时朝中之事正紧,大长公主要我出谋划策,就算他上门去提,大长公主也不会应许。”

公子微微颔首,却看着我,意味深长:“这些事,连你这叔父都知晓,却瞒着我。”

我:“……”

“那是从前,现在不是说了……”我讨好地笑。

公子不与我计较,道:“你怎知他在雒阳?”

我说:“他大概不在雒阳,不过我可托人给他传信。”

公子道:“如此,你寻他之时,须带上我。”

我有些犹豫:“你……”

见公子又要变色,我知道这时惹他不起,忙哄道:“知道了,我带你去便是。”

公子看着我,这才缓下。

“以后你的事都要告诉我,不许再瞒。”他说。

我心想,全告诉你,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嗯。”我应一声。

公子却以为我在敷衍,看着我的眼睛:“不愿?”

我忙说:“知道了,都告诉你。”

公子终于露出微笑,看着我,片刻,却又忽而皱了皱眉。

“你不是要恢复真名么?”他扯扯我唇上的假须,说,“日后还这般易容?”

我说:“日后有日后的计议,若似昨夜那般行潜伪之事,自然还须易容。”

“平日呢?”公子道。

我问:“甚平日?”

“比如,见到我父母。”

我愣了愣。

“霓生,”公子道,“你我本是光明正大,不须遮遮掩掩。日后与我一起到了他们面前,你也不必乔装改扮,无论他们还是别人,心中如何作想,皆与我二人无干。”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禁赧然,心头却甜滋滋的。

“可他们若骂我不知廉耻勾引了你怎么办?”我眨眨眼。

“谁骂你,我就骂他。”公子即刻道。

“雒阳那些名流,恐怕会从此不认你是名士。”

公子嗤之以鼻:“谁要他们认?”

我叹口气:“安康侯大公子的字稿近来已经涨到了一字三百钱,你的字稿,只怕会被连一字十钱也卖不上。”

公子显然有些错愕,但目光一闪,即刻道:“卖不上就卖不上,你不是说攒了许多金子,将来要养我么?”

这话倒是在理,我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