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霄告诉我这监视之事, 让我有些思虑。

因我还未全然相信他, 故而他将此事告知我的目的,亦有忠奸之别。

若他是忠良, 那么自然是为了让我提防小人,小心行事。

若他是奸人, 则是为了贼喊捉贼, 以备消息走漏坏了事的时候,仍然装好人。

不过于我而言,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可利用一番来反证王霄为人,以解我心头疑虑。

如王霄所言, 宅子里的人不多, 两个亲随, 两个门卫, 一个车夫兼马夫,一个厨妇兼仆妇,三个粗使打杂的, 统共九人。

因得人少, 这宅子里并无管事, 众人平日各司其职,王霄另有吩咐了,才自行找人去做。

也是因此, 偌大的宅中显得更加空荡荡的, 阴气繁盛。若是身手好的, 想避人耳目潜入王霄的房中去偷看什么,其实并不难。

进了宅子之后,王霄带着我四处转了转,让我与众人见了面。

这些人得知了我是王霄的侄子,颇是客气。尤其是那两个亲随,一个叫张临,一个叫梁绍,都是京畿人氏。

王霄吩咐他们领我去房里,他们笑呵呵应下,张临还亲手替我拎了包袱。

“王兄弟看着年轻,本事不小。”张临道,“青州过来可不近,路上必是辛苦了。”

我道:“也不太辛苦,刚好乡中有人要往雒阳运货来,跟我家熟,我便求他捎带我一程,路上做个伴。”

梁绍点头,却看着我,道:“今日我等跟随将军左右,也不曾见你,你何时遇上了将军?”

我说:“此事说来甚巧,这雒阳城甚大,我不知叔父住在何处,怕找不到。想着听家里人说,叔父如今是北军里的大官,便与人问了路,往北军的大营去了。二位说巧不巧,我就走在路上,忽然见着两个人骑马而来,其中一人正是叔父!我见了他,起初还不敢认,冒叫了一声他姓名,没想到他就停了下来!”

张临点头,对梁绍说:“大约就是今日将军跟着尚书府那人来雒阳的时候。”

梁绍点头,笑道:“那可是真巧。”

二人一边跟我说着话,一边领着我进了屋子。

这屋子就挨着王霄住的地方,是个偏房,看着许久也没人住,案上席上落着灰,也没有褥子。

没多久,三个打杂的仆人来了,洒扫的洒扫,擦拭的擦拭,厨妇也来了,抱了被褥枕头等物什替我铺上。还有马车夫,说窗子冬天的时候坏了,一直不曾修,拿了木匠工具给我修窗子。

王霄领我进宅的时候,我跟守门的两人聊过几句,现在又仔细打量这些人,只见都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宅子里若有赵王耳目,那么便极其危险,须得在行事之前首先揪出来。

不过办法有的是,我并不着急。

这时,厨妇拿起我的行囊,要给我放到柜子里。

我忙道:“姊姊且慢,我自来便是!”说罢,从她手中接过来。

张临看着我,好奇道:“王禄兄弟,我方才就觉得你这行囊沉得很,也不知装了什么物什?”

我笑嘻嘻:“多是些土产。我家中父母说了,叔父如今是大官,我跟着他必不愁衣食,不让我带衣裳,只让我带土产,说叔父在京中吃不到,捎这些正好。”

众人了然。

我说罢,似想起什么,道:“对了,诸位吃柿饼么?我家乡的柿饼可好吃了,给诸位尝尝。”

说罢,我打开行囊,拿出一只布包来。再打开,里面都是红澄澄的薯饼,惹人眼馋。

“这些都是你带给将军的,我们怎好来吃。”一个仆人笑道。

我说:“不妨事。先前我要给叔父,叔父说他近来牙坏了,吃不得柿饼,让我自己吃了。我也吃不了这么许多,不若就与诸位分了。”

厨妇笑道:“小兄弟果然有心。”

于是众人也不再客气,放下手中的活,喜气洋洋地围过来拿柿饼。

正在此时,我一个不小心,将行囊碰落了,一封信从里面翻了出来。

一个仆人看见了,正要去拾,我忙抢先一步将信拾起,收入怀中。

好奇道:“小兄弟,这是给谁的信?”

我讪笑:“我也不知道,是出门前,长辈交给我的。说是及其紧要,必当面交给叔父。我见到叔父之后太高兴,都忘了这事了。”

马车夫咬着柿饼,点头:“如此,趁将军还在书房,你赶紧去交给他。不然再迟些,他要出门去,这事兴许要耽误了。”

我点头:“此言极是。”

说罢,我离开厢房,往王霄书房而去。

当日,我在王霄府里安顿下来。

按照王霄先前与我说的计议,第二日,我作为亲随,便跟随他去北军大营,与公子的旧部联络。

用早膳的时候,王霄看了看周围,道:“张临怎么不在?”

梁绍道:“张临昨夜突然腹痛难忍,现在还在榻上躺着。他让我来跟将军告假,今日不能跟将军去大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