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阅不足50%会被系统防盗拦截, 可以补足或耐心等待, 摸摸曹世原走的不快不慢,身形颀长,步伐沉稳,透着一股子贵气,跟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高燃很快就意识到不是去封北办公室的路, 他停下来不走了,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的办公室?”

曹世原说, “封队不在局里。”

“不在?”

高燃的愤怒瞬间压过了惧怕,“那你不早说?”

曹世原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 “早说晚说有区别?你在我这儿等, 他回来了,你自然就能见到。”

高燃气的一张脸通红。

曹世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 柠檬味的, “糖吃不吃?”

高燃硬邦邦的说,“不吃。”

曹世原剥掉糖纸把糖放嘴里, “进来吧。”

高燃转身就走,手臂被拽, 他情急之下大力挣脱,“你干嘛拽我?”

曹世原蹙眉, “脾气不小。”

高燃被拽进办公室,眼睛瞪圆, “我找封队长真有急事, 你到底想……”

曹世原一击冷眼扫过去, 高燃头皮发麻。

“安静点。”

曹世原当着他的面儿给封北打电话,语气不咸不淡,“封队,高燃小朋友在我这儿,你什么时候回来?行,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

高燃膛目结舌,这就完了?怎么不让他接电话?他极度怀疑电话根本就没打通,“封队长让你转告我什么?”

曹世原说,“在我这儿等着。”

高燃不信,“封队长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曹世原不理。

高燃撒腿就跑,门摔的哐当响。

门又被推开,跑了的少年回来了,鼻尖上滴着水,眼神闪烁,那里面有火苗在跳跃。

曹世原扯了下嘴角,明知故问,“怎么?”

高燃抹把脸,气息急促,“曹队长,我要去乡下,但是现在不好打票,你方不方便送我?”

求人办事的低声下气姿态很难摆的出来,他尽力了。

曹世原不答反问,声音里有笑意,“现在不怕我了?”

高燃撇嘴,怪我咯?还不是你长得像狐狸。

曹世原的面上不见表情,“待会儿我要去见郑局。”

高燃垂头丧气,“那算了。”

曹世原拿了车钥匙,“走吧。”

高燃啊了声,奇怪的说,“你不是没时间么?”

曹世原不回应。

高燃揪揪眉毛,真是个怪人。

.

吕叶跟几个警员回局里,偏头看了眼从她身旁开过的那辆车,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那是曹队的车哎,副驾驶座上坐了个人,你们看清长相了吗?”

“我也没看清,是男的是女的?要是女的,那一准就是他喜欢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副驾驶座不给人坐啊。”

“头发短短的,好像是男孩子。”

“看错了吧,可能是剪了男孩子头的女孩子。”

吕叶冷声说,“别八卦了。”

她望了望车离开的方向,寻思这件事要不要向头儿汇报。

被议论的当事人之一,高燃同学不爽的坐在副驾驶坐上,他想坐后座,空间大,能瘫能躺。

但后座的车门被这狐狸锁了,他只能坐前面。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高燃猜是香包之类的小玩意儿,女孩子送的。

剥糖纸的清脆声响起,高燃不可思议的砸吧嘴。

这么小会儿功夫就目睹狐狸吃了五颗糖,牙不会坏掉?

曹世原微阖着眼,“吃糖能让我放松。”

高燃一惊,这人都没看自己,怎么能看穿他的心思?八成是狐狸成精了。

曹世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点着,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小习惯。

高燃瞥瞥,都是干刑警的,手却截然不同。

封北的手跟他人一样糙,小麦色,骨节分明,手掌宽大,一看就很有力量,这人的手白皙,骨感修长流畅,指甲修剪的很整洁,显得赏心悦目,像是哪家的公子少爷。

高燃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醒来时满脸惊骇,在封北面前打瞌睡还能理解,因为对方让他有安全感,天塌下来都不用怕,但他怎么会在这个人面前毫无戒备心?

不可能的啊!

曹世原看着路况,“你睡了半小时。”

高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车里安静下来,高燃走着神,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轻度失眠影响生活质量,重度失眠就是在损耗生命。”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曹世原说,“封队跟我提过。”

高燃斩钉截铁,“假的,我不信。”

曹世原饶有兴趣的侧头看少年,“为什么这么肯定?”

高燃说,“他跟你只是同事,不是朋友。”

所以不会聊到私事上面去。

曹世原不置可否。

大片农田出现在视野里,高燃坐直了身子。

曹世原将车停在离大水塘不远的路旁,“车开进去没法掉头,就停这儿吧。”

高燃下了车,冲从另一边下车的人说,“谢谢。”

曹世原剥了颗糖吃,见少年的目光看过来,就抬抬眉眼。

高燃立刻把头偏开了。

吃糖也会上瘾?那比抽烟要严重吧?糖吃多了很不好。

高燃穿过大水塘埂往村子里跑,一路上都没见着人影,八成都围在大姨家门口看热闹。

后面传来声音,“你的封队长来了。”

高燃一愣,这才发现那只狐狸一直跟着自己,他扭头去看迎面过来的高壮男人,心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曹世原扬起手打招呼,“封队。”

封北挑了挑眉毛,“你怎么来了?”

曹世原示意他看少年,“送小朋友来的。”

封北看向少年。

高燃对他眨眨眼睛。

封北跟曹世原对立站着,面上挂起公式化的表情,他们各有各的探案手法,公事上面互不相干,至于私事,好像没有。

“麻烦曹队亲自送燃燃过来。”

“举手之劳。”

“那请回吧,不送了。”

“我还是头一回来农村,想四处看一看。”

“案子刚有新的进展,我这边忙得很,就不陪曹队了。”

“封队你随意。”

高燃啧啧两声,男人假起来挺可怕的。

他后知后觉,燃燃是什么鬼?封北从来没那么叫过他,这次发什么神经?

封北跟曹世原并肩走着,中间空出来一个位置,是给少年留的。

高燃的脸抽了抽,傻子才走他们中间。

日头正烈,一点风都没有,树叶都不带动一下的,走在太阳底下,像一条搁浅的鱼,晒的干燥脱水。

封北的脚步慢下来,压低了嗓音,“你上午不是要拆线吗?跑这儿来干嘛?”

高燃没回答,而是问道,“小北哥,曹队长没给你打电话?”

封北说,“没有。”

高燃瞪着前面那个颀长的身影,又是一个骗子!

封北拉住少年,“你是不是……”

高燃立马说,“不是!”

封北失笑,“哥还没说完,你就知道不是?能耐了啊。”

高燃他恼怒的踢飞石头子,欲盖弥彰,蠢到家了,“我大姨呢?”

封北说,“审问的过程中晕倒了,还没醒。”

高燃的脸色一变,他慌了神,“你不是说要把她带到局里审问吗?怎么又改变注意了?”

封北忽然说,“王伟找到了。”

高燃登时没了声音,人傻站着,一动不动。

短暂的几秒内,他的脑子里出现过很多东西,混乱的厉害。

最后全没了,一片空白。

封北说,“要不是你发现了那几个线索,没有隐瞒的告诉了我,王伟不会这么快找到。”

这话里尽是夸赞和欣赏。

换成别人,在面对亲人犯罪的时候,少数会成为帮凶,帮忙毁尸灭迹,多数选择明哲保身,尽力划清界限,生怕牵扯到自己。

一个高中生能明事理,辩是非,三观正,封北心里很意外,尽管他能感觉得到少年有小秘密,也会害怕,犹豫,不安,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迷茫,无助。

但那只是一点点小缺点,实属正常现象,可以理解,并不影响封北对少年的关注,甚至多次考验,看他能带给自己多少惊喜。

燃烧的燃,名字取得好,身上的光芒藏都藏不住。

高燃的指甲一下一下抠着手心,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封北眯眼看少年,“初步鉴定王伟的死亡时间是在14号晚上八点半到十点之间,也就是说,他死后不久,你表哥就遇害了,时间相隔并不长。”

他扫一眼已经拉开一点距离的曹世原,步伐悠闲,似乎真的来看风景的,“王伟的后脑勺有撞击留下的伤口,但那不是他的死因。”

“他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高燃猝然抬头,眼里全是难以置信,“你是说……”

封北嗯道,“王伟是被活埋的。”

高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想到了什么,他的身子一抖,冷汗滑过额角。

封北弯下腰背低头看着青年,伸出一根手指刮掉他鼻尖上的汗珠,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期待,“现在告诉我,你觉得你大姨把王伟的尸体埋在了哪儿?”

高燃的嘴唇动了动,半响说了几个字。

赵村长把草帽摘下来扇扇风,“李疯子那是说疯话呢,世上哪来的恶鬼。”

高燃以前听了李疯子的话,会当个笑话听,但他遭遇了几件离奇的事,世界观都塌了,重塑的大有不同。

“我去看看。”

赵村长把草帽扣少年头上,叮嘱道,“你要去就去吧,千万别下去游泳,前几年在大水塘里挖过几个坑,打算做小水塘,各家抓阄谁抓到了就分给谁来养鱼用,结果挖到一半的时候持续下大暴雨,水塘里的水涨起来就没再管了,掉进深坑里可就要出事咯。”

高燃,“喔。”

“想游泳就去小水塘,没挖过坑。”

赵村长抹把汗湿的脸,“你大姨在家吗?”

高燃说在。

他说完就飞快的跑去大水塘边,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大片翠绿的芦苇葳蕤地趴伏在水里,迎着一阵一阵热风摆动。

芦苇荡在高燃的瞳孔里放大时,他才惊觉自己下水了,水漫过小腿,裤腿跟鞋全湿了。

波光粼粼的塘水映在高燃眼中,像无数个亮晶晶的小碎片,他有些发头昏,欲要上岸又觉得自己下都下来了,干脆去芦苇荡那边看看。

小时候高燃每次来大水塘边玩儿,或是路过,都觉得芦苇荡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很阴森。

长大了,那种感觉还在。

高燃屏住呼吸去碰芦苇,他一下就给拨开了,里面漂浮着一只死鸭子,被水泡的浮肿发臭。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的水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浮上来的。

高燃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前几年才搬到县里去的,在他的记忆里,鸡瘟犯过很多回,一犯就死一窝,他还见过被黄鼠狼啃剩一半的死鸡,被狗咬断脖子的死鸭。

这回不晓得是怎么了,高燃浑身发毛。

风大了些,芦苇荡里发出沙沙声响。

高燃后退着上岸,他弯腰把裤腿卷上去一截,正要去脱鞋,突然感觉有双眼睛在看自己。

高燃猛地回头,后面没人。

他粗喘一口气,冷不丁看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晃出来,吓的心跳都停了。

大妈刚在地里锄了草回来,头上搭着块湿毛巾,手里提着锄头,笑容满面的喊,“小燃,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燃的脸煞白煞白,他挤出笑,“上午刚来。”

大妈去塘边洗把脸,拽了毛巾擦擦,“回来喝喜酒的吧,你爸妈跟奶奶来了没有?”

高燃摇头,说他们有事。

大妈掬一把水喝,高燃想起那只死鸭子,他连忙开口阻止,伸手指指芦苇荡,“有只鸭子死了飘在里面,臭了。”

刚才大妈洗脸的时候,高燃就想阻止来着,没赶上。

大妈不在意。

她喝了好几口水,拿了毛巾在水里摆摆,又把脚伸进去洗掉了上面的灰土。

高燃胃里不舒服,没多待就转身走了,他将大水塘远远甩在身后,惊魂未定的骂骂咧咧,“操,刚才差点被吓死了!”

“出事啦!恶鬼来害人啦——”

李疯子的惊叫声传入高燃耳中,他寻声找去,在竹林边找到了人。

几个小孩人手一把小石头,不停往李疯子身上扔,嘴里喊着粗俗的话,叫他滚出村子。

大人说,小孩子学,像模像样。

高燃一出现,几个小孩子就吓的一哄而散,他望着脸上满是脏污,眼神呆滞的中年人。

在他的记忆里,李疯子是个可怜的人,孩子淹死了,老婆跟人跑了的第二年,爸妈前后病逝,他就是那么疯的。

据说是李疯子命硬,克的。

高燃不那么想,只能说人各有命,有的人生下来就被爸妈捧手心里当块宝,有的人却在爸妈的竹条跟咒骂里长大。

有的人还没出生就是公主少爷,而有的人前半生在社会底层垂死挣扎,后半生被病痛折磨,一辈子都享不了福。

命不同。

李疯子动了,他穿过竹林往家走,高燃跟了过去,惊的蜻蜓乱飞。

早年李疯子一家有好几间屋子,他家遭遇变故以后,屋后跟旁边那家就私下达成协议,分占了他家的屋子,拆了再扩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