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郡一转身就望见人群中穿着月白锦袍的男子,那咧开嘴角微笑的红唇一如他记忆般像个女儿家的,她静静的立身在人群中袖口挥动,袖边的暗草花纹好似沁香浮动,隔着很远都能闻见一般,他有时候常常想她的这位贤弟若生作个女儿家该是怎样个光景,唔,何等的国色天香,令人心生摇曳。

女儿家——宋子郡陡然一愣,摸向那枚并不细腻的玉佩,被自己刚才瞬间的想法惊住,暗暗哭笑不得,眼前的明明是个男儿,他又怎能有那般想法?

直到那人走过来,他的神色依然沉静,那是历练后的男子都应有的反应,可内心却是尴尬而欢喜的,尴尬于他刚刚的想法,欢喜的是还能见到他,宋子郡不由噙着欢欣笑意迎上向前了两步。“贤弟。”

“子郡兄,一别两年,可是无恙?”沈婳拱手作揖,宋子郡连忙去扶,她起身时故意顿了下道:“不,应该称呼子郡兄一声状元郎。”

“贤弟莫要这般折煞我,当年若不是你接济与我,我恐怕都难以挨过冬天,又何来高中状元,桦贤弟是子郡的恩人。”宋子郡连忙说道。

“后来,我派人去杭州找你,可是听说你数月前便不在学堂,我这才发现根本不知贤弟的家中情况,更何况我想……”宋子郡依然摸着玉佩的指肚加重了几分,微微脸一红,只不过夜间天色晦暗,看不甚清楚而已。

沈婳始终漾着笑意瞧他,虽说分别两年大有不同,可是——这人还和以前一样呆。

“贤弟这两年如何,怎么入了京城?”宋子郡不知沈婳想法,依旧欢欣问道。

“我很好。”一句简单的话,沈婳便抬起来头认真的看面前的男人,两年了,当初那个见到女子都会脸红的男子,如今也成熟稳健了许多,刚才那要以身相许的俏丽女子,宋子郡都坦坦荡荡的拒绝,这一点一如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位子郡兄。

沈婳再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宋子郡一喜,“我知道一个地方,我带贤弟去,贤弟还记得我应过你的一句话么?”

沈婳点头,局促一笑,心中暗道这子郡兄当时说过什么重要的话,一见面便要拉着她去做,可是她真的想不起来了,大概是那时候冬日太冷,不仅状元郎衣衫不够穿,她同样也是,身上的棉花袄子都是缝缝补补的,内里棉花都稀薄了很多,浑身冷的哆哆嗦嗦,哪里还有完整的耳朵听,但看宋子郡一脸贤弟你应该记得神情,她都不好泼冷水问他是何事?

宋子郡请她一起,沈婳便欣然偕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几个侍卫交错更替尾在二人身后跟着,很快就到了一处小小的饭馆,这时候已经没了什么人。

他一进来,便道:“邢掌柜,我能借用下您这儿的厨房么?”

那邢掌柜年纪不大,生的眉清目秀,约莫比宋子郡虚上几岁,他一抬脸放下打的啪啪作响的算盘,热情的招呼,“宋大人您怎么来了,要用便用,还这般客气。”他目光一转望向一旁的沈婳打量,疑惑的问道:“这位公子是?”

“这位就是我常常向你们口中提起的大恩人。”

邢掌柜上下打量,“既然是您的恩人,便也是我们的恩人,快里面请。”

这般正说着,就从角落里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吃着炒熟的花生,喝着一壶小酒儿,看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分明是个姑娘家,哪里来的公子?”

这下可把三人都说愣住了,邢掌柜有深意的瞧了一眼,宋子郡喃喃一句姑娘家。

尤其是沈婳嘴角轻轻扯出一抹尴尬笑容,倒不反驳,若是这句话能点醒下状元郎倒也好。

她只怕自己告诉他,她是个女子,宋子郡会一时接受不了,沈婳目光扫过一眼宋子郡,便想瞧瞧他能醒悟么?

若是猜出了她便大大方方的承认,总归将来他也是要知晓的,可宋子郡却挑着眉梢,忽而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邢爷爷,您定是看错了,我这位贤弟生的俊俏,倒是个如假包换的真男儿。”

沈婳听到这句,神情一下子松垮下来,暗暗嗤笑真是个书呆子,人家都点了,他倒是好好想想,连旁的邢掌柜瞧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

邢掌柜见宋子郡这样说,扬着声音对那老者叫道:“爷爷,你又喝多了,回屋子里好好休息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