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随方脸嬷嬷疾步入了芳菲阁,她忍不住抬眼打量,园子布置的很是雅致,亭台楼阁,水榭青蔓应有尽有,虽叫阁楼却占地极大。

可这四周特意加高的围墙和入园处看守的侍卫,与这精致园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压抑,沈婳心中泛起一丝冷笑,都说宣王宠爱万姨娘,看似深情,却极是自私,这就是一个金丝笼,将金丝雀豢养在里面,只为了他逗弄时能随心所欲,可这金丝雀总有一日会郁郁寡欢而亡。

一入卧房熟悉的幽香萦绕,沈婳心砰砰直跳,说不清楚是为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太过紧张,还是因为要见到一直期待的亲人。

沈婳在耳室顿了脚步,态度强硬的以看诊不喜欢有人为由遣退了屋内所有伺候的,方脸嬷嬷虽有不悦,可也是万般无奈,姨娘的命她不敢耗,万姨娘要是殁了,这园子所有的人都要跟着陪葬去,加之是个女大夫,总归不会闹出什么龌龊之事,嬷嬷赶紧领着人都出去。

沈婳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人都远离了,才急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往桌上的茶杯倒出少许粉末,走到床边,万姨娘脸色惨白如纸,可依然美极了,沈婳看到那容貌饶是做了心理准备,还是有太多的震惊浮在脸上。

这个时候哪里容的她去细细看自个儿未曾谋面的胞姐,扶起身子,喂她喝下去茶水,不过片刻怀中的万姨娘就呛醒了,朝着地面一阵干呕。

沈婳心里一松,扶她躺回去,一边脱衣服,一边怕她惊慌并细细嘱咐:“婉姐姐,我是萧将军的人,你缓口气,赶紧起来换上我的衣服,扮作大夫出去,外面有人接应,他会送你出城到安全的地方。”

万姨娘坐起身子,神情温柔沉静,望着层层脱掉衣服的黑脸姑娘,如水盈盈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下什么不明的芒光,沈婳正好与之对上视线,见她直直的盯着自个儿瞧,她局促的笑了笑,沈婳心叹见到姐姐竟然是说不出的紧张。

“若你把我换出去,姑娘怎么办?”万姨娘话中不无担忧,而且宣元海也不会这么轻易让进过芳菲阁的大夫出府,她对萧绎的计划更是一知半解,只知按着萧绎的安排吃下那药粉等待有人来救她便可。

沈婳宽慰,眸光不由自主的盯着人脸看,“姐姐放心,萧将军会救我出去!而且宣王爷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你离开的。”她思绪飘飞了一瞬,心神才又抽回来,望着万姨娘的神色一凝转为肃然。

不管多危险,她是心甘情愿的救人的。

万姨娘也不再多言,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就拾起衣服一件件的往身上套,不知为何这衣服上有一种熟悉的香味,她不由的瞥了一眼那黝黑的姑娘。

沈婳脱完衣裳,就拿起了放在桌子上药箱,里面并没有什么药物,却是胭脂水粉一类,沈婳将还在系带子的万姨娘拉过来坐下,握着粉垫儿将一层猪油般黑乎乎膏油往她脸上涂抹,万姨娘心中也甚是紧张,任由面前的人给自己换妆,待弄完,却只差将眼皮的褶子黏住,沈婳拉着万姨娘到铜镜前看。

昏黄雾化的镜面里两人竟然十分相似,万姨娘不曾得见沈婳原本的容貌,幽禁在芳菲阁的四年里,她也不知自个儿失散多年的妹妹就身边,她惊诧他们的相似,却想不到其中缘由。

猛然外面响起急促的有力脚步声,伴随着一众下人惊呼王爷,两人同时一惊,宣元海来的太快了……

宣元海急忙推门而入,脚下生风,没有半刻停顿,他面色阴沉中夹着的灼烧火山般的怒气,她的婉儿若是不在了,若是不在了,只要一想到这种恶劣的结果,宣元海就浑身煞气涌出。

但当看到床上静静斜倚着靠背的人儿时,他的阴沉才渐渐化为柔情,“婉儿怎么样?”

“王爷莫要挨近我,怕要有染的。”床上的的佳人带着面纱遮挡着口鼻,声音嘶哑,宣元海不禁蹙了蹙眉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这熟悉的洁白额头,诱人的眉目露在外面的分明是他的姨娘。

他眯着眼,脚步不停,“本王不怕,让本王看看你!”

“王爷。”床上的佳人一声大喊,“莫要让婉儿为难,别过来。”她掩唇咳嗽了两声,半掀开面纱拿帕子掩唇咳嗽,宣元海目光如炬,看的极为仔细,那嘴唇虽然苍白,却是婉儿的唇,她有唇珠,微闭微张时弓弧圆润,就如一颗珍珠嵌在上好的美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