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明再一次哭了起来,张天亮整件衣裳的前襟都已经被她的眼泪给湿透了,只好用自己粗大的手掌给她擦眼泪:“傻丫头,怎么又哭起来了,恢复高考是好事啊,你不是早就不想当代课老师了吗?那这次想考什么呢?”

赵晓明被他吸引住了思绪,是啊,她这次想考什么呢?听到恢复高考,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可以借由上大学而离开农村,至于想要考什么专业,以后想要做什么工作,她真的完全没有想到过。

以前她上大学去考服装设计专业完全就是兴之所至,真正学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只是喜欢穿着打扮罢了,并没有真的喜欢这个专业,大学四年过得不痛不痒,毕业之后也是不了了之,并没有在这方面获得一丝半点的成就。

好不容易再重来一次,难道还要像这样浑浑噩噩的吗?

见她发呆,张天亮揽了她的肩膀:“走了,先回去再慢慢想。”

两人沿着乡间小道慢慢地往回走,突然一阵猛烈的狗吠,赵晓明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朝张天亮那边靠过去,张天亮把她搂得紧了些,出声喝退了恶狗。

赵晓明惊觉,她对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依赖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如果当初不是遇见了他,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可是不管怎样,没有人能一辈子依靠别人,她终究要学着自己独立。

“不是说要买书吗?明天我跟你一起上县城吧!”张天亮说。

“不用不用!”赵晓明忙说,“我自己去新华书店买就可以了,你最近这么忙,就不用再陪我了。”

张天亮确实是走不开:“那你自己当心点儿,要不让阿娇陪你一起去?”

“不用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走到校门口,突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赵晓明仔细一看,居然是下午就去了县城的孙友梅,跟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现在的样子可谓是狼狈不堪。

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一边脸颊高高肿起,不用说肯定是被人打的,脖子上的红纱巾不见了,袖口扯烂了半边,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地里滚过,时髦的塑料凉鞋有一只鞋带断了,正被她提在手上,光着一只脚走得一高一低。

“你这是怎么了?”赵晓明惊讶地问道。

孙友梅抬头看见两人,眼中闪过一阵愤怒的光,突然疾步冲了上来,抬起手就要往赵晓明的脸上扇过去,有张天亮在一旁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往旁边一甩:“你发什么疯!”

孙友梅痛呼一声,抱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盯着赵晓明歇斯底里地大喊:“看见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

赵晓明看着她摇了摇头:“孙友梅,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什么都没有想过要跟你争,可你却在背后搞那么多的小动作,你现在之所以会那么惨,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不用说,她弄成这样,肯定是被金城找上门去了,也不知道那傻小子究竟做了什么,竟会把她弄成这么一副凄惨的模样。

孙友梅疯婆子一样地笑了起来:“哈哈,不争?没错,你命好,你什么都不用争,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自动送上门地对你好,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得到这个代课老师的工作,可是你呢,只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话,就轻轻松松地过来了。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就要得到转正的机会了,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哇!”地大哭起来。

今天她去找吕文清,刚一见面,吕文清就很高兴地告诉她,她的转正通知局里已经审批通过,下周就可以正式盖章印发,很快她就可以当上一个有正式编制的人民教师了。

孙友梅还没高兴完,金城就冲了上来,一个耳光打掉了她所有的希望,那个疯子,他居然就在教育局门口,对着所有教育局正在下班的人,就这么把他帮孙友梅去弄那本□□的事大声地嚷嚷了出来,当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她自己也完全懵了。

而在前一秒还对着她闻言软语的吕文清,就这么带着满脸厌弃的表情,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推着那辆借给她的自行车走了,任凭发了狂的金城把她打得遍体鳞伤。

事情终于是闹大了。

原先赵晓明被举报的事还只是教育系统里面的人知道,为了避免家丑外扬,以及忌讳赵晓明背后的那位省城大领导,所以系统里决定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但孙友梅这事就不一样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那么大,不一会儿整个县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就算是想遮掩也遮掩不过去。

于是教育局和金山小学的领导班子连夜加班开会,作出立即开除孙友梅并且以后永不录用的决定,当时就公布了出来。

当时孙友梅惊恐万分地去找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吕文清表现得完全不认识她一样,只是公事公办地告诉她,要尊重领导的决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回来的,光着的那只脚早就被划破,沾满了泥土和砂石,已经麻木得不知道疼痛。

直到看到赵晓明,愤怒的妒火燃烧了她的全身,被开除的分明应该是她呀,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好好的,而自己却落到这个身陷泥地里的地步!

不,不能让她这么得意!

孙友梅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对张天亮说:“你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人,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思想败坏,她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