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先是端着桌案上的茶,喝了半口,放下茶盏,才缓缓道:“日食,阴弑,大凶。出于丙寅日,丙,属阳之火,寅,属阳生木。木火相生。辰正两刻,辰,震也,震为东,东指齐国。寅为演,此天象,指东及北处。”说着,施夷光顿了顿,似乎说了太多用了力气,轻轻喘着气,又咳嗽了一声,这才抬头,看向子西,继续道:“齐卫鲁晋四国,有乱。”

“齐卫鲁?”子西听着,眉头挑起,看向施夷光:“跟楚国无关么?”

施夷光看着子西,没有回话,只道:“听似无关。”

“那到底有没有关系呢?”子西看着施夷光,带和急切的问道。

八年前楚国受到重创,几近灭国。日食之后若正如这少年所说,四国皆有大乱,国与国之乱,必定牵扯众多,如今乱世,一不小心就是倾国溃败。楚国初定,必然不能牵扯进来。

且齐晋鲁皆是大国,又不是边境依附的小国。

“我听闻,晋大夫赵鞅冬月之前才见过王?”施夷光坐在子西对面,开口问道。

子西闻言,点点头,回道:“赵鞅借兵,以百里之地换,且还。”

“可说了借兵用途?”施夷光看着子西问道。

关于这些楚国内政,施夷光没有参政,并不知晓。但是安阳走之前留给她的箱子里,有一卷书,上面写了楚国近十年的大小政事。以及来年三年之内,大概会遇到的事和人。

这里面便说了,秋日,晋大夫赵鞅大概会进楚觐见。

子西看着施夷光,回道:“说是晋国各城池要修筑,兵力不够。”

“王借了吗?”施夷光看着子西问道。

子西摇摇头:“王应了,但是还没有借。过岁之后,便借。”

“那让王不要借了。”施夷光看着子西,缓缓道:“虽然有违承诺,但是此次晋国借兵,必然牵扯四国之乱。”

子西听着,先是大惊,而后看着施夷光皱眉道:“可应允之事,怎好反悔?”

施夷光看着面前正直不阿的子西,垂下头,端着茶盏翻了个白眼。

这时代,认错归认错,礼仪归礼仪,可有时候便是礼仪为大,偏偏成了死脑筋。

“是楚国乱,让大人心痛;还是失期,让大人自责。这是大人的事。”施夷光说着,端着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我只管说我算到的,和建议。如何做,由大人自己决定。”

说着,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子西看着面前的施夷光,面色皱起,抿着嘴没有讲话。

“再者,是晋国迋人在先,楚国何来失期一说?”施夷光说着,将手撑在桌案上,抵着额头,眉头轻轻蹙起。

显得疲惫极了。

子西见此,便冲着施夷光点点头:“多谢先生指点,我知该如何做了。那先生便休息罢,在下告退。”子西说着,站起了身,冲着施夷光,抱着手作揖行礼,而后退了出去。

屋外的风村等着子西,看着子西出来,便跟了上去。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还撑在桌案上的施夷光,面上尊敬。

施夷光的手还撑在桌案上,一旁的半儿知趣的起身,而后走到屋门口,一手扶着门柩,看着走出院子的人,穿着木屐‘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关上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