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女子,那是因为她身上穿着女子的纱衣。但面目上,已经看不出是男是女了。扭曲变形的脸上,左眼爆凸,脖子上的肉与脸颊拉扯在一起,好似是肩膀跟头连在了一块儿。扯起来的头皮拉着嘴唇,将嘴唇拉得又粗又厚,露出里面的白齿。脸上的肌肤像是皱褶的蟾蜍皮。她头发往后扎着,但是大火烧了她的前额,前半个头都光着,只有后脑勺一截,长出了又短又稀少的头发。

东施刚刚烧伤时施夷光是见过的,她没有想到当烧伤好了之后,会是这般模样。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施夷光看着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脸的女子,想到入耳的那些嘲笑和言语、她眼睛有些湿润。朱色薄唇微启。

东施没有待施夷光说话,便撇开了头。提着手里的泥桶面色淡淡的擦肩而过。似乎只是一个从未交集的陌生人。

“姐姐。”她转头看着擦肩而过的东施,轻声唤道。

施冰儿没有停下,也没有应声,擦肩而过。

擦肩的一瞬,施夷光感觉自己一直沉闷的心有些撕痛。她不由得抚上自己的心口。

东施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施夷光深呼吸着缓了心口的疼痛,站直身子,看着那孤僻的背影。

转过了弯,身影不见。施夷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昨夜的大风刮飞了她的茅草屋顶。不过今日是个大晴天,施冰儿一早便起身,去了山里找山泥。一刻钟便挖了一桶山泥往回走。

她感觉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那些往常嘲讽,奚落,甚至畏惧她的话语依旧。只不过今日多了许多对比。

话语还在,虽然声音压得很小,但她依旧听到了。

“这东施,跟她妹妹怎么差那么多?”

“都姓施,简直天壤之别。”

“以前有人还说她是村里第一美人,我看是瞎了眼罢。这模样以前能好看到哪里去?”

“……”

她知道,她回来了。

不过这些她无所谓。

施冰儿提着泥桶,目不转睛地走着。无所谓的人或事,还有无所谓的话总是不经意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站定在道上,看着前方低着头的女子。

那女子抬头,粲如春花的脸庞一时晃花了她的眼。就算那瞎了的一只眼,似乎也被刺得生疼。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不过她无所谓。

她嘴唇动了动,是想说可怜她的话吗?

施冰儿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离开。

要是普通人这般模样,又看到这样的西施。会怎样?绕过她?还是转身避开?

反正不是绕过她就是避开她。可她不屑。

施冰儿抬起脚步,向着前路继续走去,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人。擦肩而过时面色淡淡。

这些,她都无所谓的。

“姐姐。”

一声轻唤,传入她耳中。施冰儿感觉自己的心缩了缩,提着泥桶的手握紧。她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