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针线功夫就这么搁下了。到现在田宝重新捻起小小的银针来,一阵飞针走线之后看着布料上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无语很久。

旁边坐着陪绣顺带教导的青姑一脸不忍卒睹地闭了闭眼。

青桃是前年进了田家的,据说是家里遭了灾荒,她爹妈在卖了她还是卖了她的三个弟弟之间犹豫了一瞬,便把女儿推给了人伢子。女子价贵,三个男孩儿卖来的钱还抵不住一个女孩儿,她爹妈这么着也是为了家里的孩子能多活几个。

后来田太太正好要给田小宝买个丫鬟,看青桃长得还算端正,便买了回来。

值得赞扬的是心理强大的田小宝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那福包上的太阳还绣的挺像模像样。

她把六个福包并排摊在矮脚几上,颇有些忐忑地问青桃,“你看着咋样?能拿的出去么?”

青桃看了看那被小姐称为太阳的鹅黄圆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道,“挺好的,”,又说,“你放心,老爷和小少爷们肯定喜欢。”

当然喜欢,宝贝了这么些年的小女娃娃做的第一件针线活,还是给他们的礼物,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田永旺得了其中最大的那个福包,一接到礼物他就捏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看,久病的脸上也多了些光彩,他支起身子笑道,“咱们小宝儿长大了,看这都会给我做福包了。”

“可不是,”田旺笑着过去扶起弟弟,往他身后垫了个引枕好让他靠的更稳当些,故作吃味儿地道,“小丫头偏心呢,三个太公,就先给你做了一个。”

“那是--”即便知道哥哥是在逗自己开心,田永旺还是忍不住笑意连连,“小宝儿知道她三太公待她亲,这福包,”他抖着手将红绳绕在自己手腕上,又细看了看才接着道,“这福包我可得带进坟里去。”

“说啥呢!?”端了药进来的田再旺刚好听见这句话,脸一虎,说道,“可别瞎想,咱们兄弟三个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这病就是个小坎儿,你撑过去就好了,宝儿也盼着她三太公赶紧下床陪她玩呢。”

“我的病我知道,”田永旺这话刚一出口,看到两个兄长的脸色明显不好,不愿再惹他们伤心,便转了话题问道,“秀儿睡了?”

“睡了,”田再旺说,“送金轩跟四个孩子走了之后就回屋里睡下了。”

“那就好,这些天她伺候我累的不轻,”田永旺叹了一口气,复又问了去县城的几个男孩儿,“你看四个小子这回怎么样?能不能中?”

“嗨,中不中都好说,”田旺答道,“头年伯渊中了秀才就是咱田家撞了大运了,去年整个淮安县里统共三个秀才,咱就占了一个,这还有啥好想的?人得知足。我看伯渊就很靠得住,过段时日就把家里的田产划到他名下一部分放着,也能免了那些税租。”

田再旺也点头赞同大哥的话,“这几个孩子是不错,能干,也有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