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收到容川寄来的第三封信时,离他回来还剩两天。

这几日,“孤苦伶仃”的王娇觉得自己快变成《烟雨蒙蒙》中的陆依萍了。写的日记里,开头第一句都是“今天,离容川回来还有xx天。”写完这句,后面也不知该写啥了,脑子里像倒了一盆浆糊,睁眼闭眼都是容川。

来信中,容川告诉王娇。回到北京后,母亲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只偶尔还会情绪低落吃不下饭。容川难过地写到:“每每这时,我便很自责,阿娇,你说我咋那么笨?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连一句劝人的话都不会讲,还不如容慧。哎,如果你在身边就好了,那么善解人意,说出的话总叫人心里暖暖的,就像春风一样……”

容川回来的那天连队正好放假,一早起来,王娇正叠被子,高敏英悄么声地走过来,伏在她耳边小声说:“八点连队门口集合。”

“嗯?”王娇微怔。“啥事?”

高敏英冲她眨眨眼,眉眼很神秘的样子,见大家都个忙个的,无人注意这边,便低声解释一句:“你和我还有宝良,咱们一起去接容川。赶紧去洗漱,还有半个小时集合。记住,别让其他人知道,要不解释起来麻烦。”

“那早饭嘞?”王娇欣喜,几乎是从床上蹦下来。去接容川嘞!七月幸运的早晨。

高敏英笑,回身指指自己放在炕上的解/放书包,“我带了窝窝头和饼干,你那儿还有话梅干儿吗?如果有就带上点。我怕一会儿晕车,吐地上嘞。”

半个小时后,当王娇收拾整齐背上书包跑出连队大院时。外面郁郁葱葱的林荫道上,张宝良已经等在了那里。

“阿娇!”

“咦?咋就你一个人,敏英呢?”

张宝良莫名脸红,不好意思挠挠头,迎着王娇困惑的目光指指不远处用来拉货的小皮卡车,说:“她在里面呢。来!咱们赶紧上车出发吧,容川11点到佳木斯,咱们得快点开。之前容川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今天中午去一趟四松村。”

“去那儿吗?太好了!那春妮还在不在老吴叔家?”五月底时,春妮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算算日子这几天应该出月子了,王娇怕她回吉林婆家,孩子的满月钱就给不成了。

“这个还真不清楚。”宝良带着她往汽车那边走,“怎么,你找春妮有事?”

“不是大事,随便问问。“王娇笑着将话题一句带过。正好走到车边,伸手打开车门却吓了一跳,“敏英,你……干啥蹲在车里?”难怪刚才在外面看不到车里有人,敢情是蹲在了地上。王娇笑,看着高敏英说:“干啥?跟我们俩玩躲猫猫?”

高敏英脸红,招呼王娇赶紧上车,但依旧蹲在座椅与车之间。高敏英身材圆润,尤其腰和屁股那里肉墩墩的,所以看上去像是卡在了那里。

“敏英,你没事吧?”王娇想把她拉出来,谁知高敏英冲她挥挥手,压低嗓音说:“我没事,你赶紧上车。”然后回头催促刚坐进驾驶室的宝良:“快点开车,开车!”王娇不明所以,心想敏英唱的是哪一出?关上车门看向宝良时,这位眉目憨厚的大男孩正笑呵呵地对高敏英说:“行了,快点站起来吧,周围没人。”说着,启动卡车。

“算了吧,我还是在蹲一会儿保险。”高敏英一脸谨慎小心。王娇看看她,又看看目光温柔的张宝良,似乎明白了什么。

汽车行到一处松树林,宝良尿急去厕所,车停在路旁,因为地方小,王娇和高敏英坐一张椅子。其实这很安全,但条件所限,两人只能凑合。敏英有些晕车,从包里掏出话梅干含住一颗。

王娇侧头看她,联想到刚才一路上她不停往宝良嘴里塞饼干的情景,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笑啥?”敏英皱眉头。

王娇指指她脑门,眼睛微眯,笑着问:“说吧,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平日里根据地在哪儿?”

“行啊,不愧是有经验的人,做的这么隐蔽都被你看出来了。”高敏英性子直,痛快承认了,其实她和张宝良好也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就是那天在水房洗衣服,宝良也在,两个人聊到从前上学时的趣事,聊着聊着,宝良忽然就说:“敏英,你觉得我这个人咋样?”

敏英:“挺好。”

宝良追问:“具体点,到底哪好?有多好?”

敏英有点为难:“这个问题难住我了,我嘴笨,以前在班里就是充数的。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你挺好的。”

宝良:“跟容川比呢?你觉得我俩谁好?”

敏英谁也不得罪,“都挺好的。他聪明能干,你也聪明能干,而且……你比他多了一分憨厚。”

她这么说,宝良心里有谱了,端着脸盆小碎步挪过去,一本正经但又很不好意思地说:“敏英,咱俩好吧,你看容川跟阿娇多幸福,咱们俩知根知底,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小学初中高中又都在一起,后来到了北大荒,明明不是同一时期报名,结果愣是分在了同一个连队,这是啥?这就是缘分!咱俩不能辜负老天爷这片苦心对不对?”

敏英脸羞得很红,头垂得很低,两手使劲搓着衣领,一句话也不说。宝良却已经看明白了,趁水房没人,脸凑过去,一鼓作气吻在她嘴角。

“这就好了?”王娇不以为然地撇嘴,开始兜售经验,“好歹考验他几次再同意嘛。敏英,你太善良了,白白便宜了宝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