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面对面坐着,可邢战发现宋游玄魂不守舍,似乎还沉浸在与苍溟海的短短几语中,就连翡翠也好像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苍白的脸因为晒了太阳,泛出淡淡的青色,苍溟海毫不留恋的离去让宋游玄黯然伤神,虽然他脸上平静无波,但眼底的哀伤藏都藏不住。

邢战为他泡了一杯茶,主动问道:“宋老板,你认识苍溟海?”

听到了苍溟海的名字,宋游玄终于回神,苦涩的笑意浮现在嘴角:“是啊,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该不会你就是他口中的师兄吧?”

宋游玄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彩:“他说起过我?”

“呃……”邢战尴尬地咳了几声,“是、是的。”

宋游玄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情绪。

“恐怕只是随口说起吧,不过……”他微笑,喜悦发自内心,虽然极淡,但给人一种幸福感。就好像沙漠中哪怕只有一滴水,都珍贵得要捧在手心里,哪怕从那人嘴里说出师兄两个字,就足以令他欣喜若狂。

邢战不忍打扰,但又觉心酸,究竟他们是有怎样的矛盾,才会在历经生死后又风流云散,又是怎样一种感情,让宋游玄哪怕见不到人,也要远远相望?

“苍泊找到一本记载鬼面的书,我就去询问他,他对我讲了他师门的事。”邢战道。

痛苦瞬间涌上宋游玄的眉梢:“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差不多是知道了一些,你和苍溟海究竟是……怎么回事?”邢战话说一半,没好意思直接说苍溟海看上去根本不想见到你。

“我大概知道你们找到的是哪本书。”宋游玄叹息,回忆过往,脸上还是笼着淡淡的幸福,“我与溟海幼年拜入师父门下,我比他早入山门半年,所以他叫我一声师兄,实则他是我们这一辈中天赋最高,修为最深的。我们年纪差不多,自幼一起修行,一块儿玩耍,同进同出,感情甚笃。直到我们二十来岁时,师门出了变故。”

“既然你们共同经历了门派的覆灭,成为幸存者,应该感情更加深厚,为什么后来又……又……”分道扬镳?

宋游玄黯然:“变故的具体细节我就不多说了,想必你们都已知晓。侥幸逃脱后,我们无依无靠,相依为命,那会儿感情确实非同一般,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身上出现异常。”

天谴之毒!邢战瞥了眼他的手背,虽然被衣袖盖住,可还是能从缝隙中看见溃烂的毒疮。

察觉到了邢战的目光,宋游玄大方地撩开袖子:“没错,就是这个。手上的还好,主要是身上,毒疮遍布全身,数不胜数。”

“那苍溟海他?”

“也是一样的,但他修为比我深,应该把天谴之毒压制在体内,没有我这么严重。”

“所以他戴着手套遮掩?”

宋游玄又微微一笑,只要一想到与苍溟海有关的事,他都觉得美好:“我师弟相貌好,毒疮消退后难免留有疤痕,他不愿被人看到也是人之常情。”

听上去极为普通的一句话,可由他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好像在说一件自家的宝贝,想要牢牢护着不让人触碰,又忍不住想要拿出来炫耀一下,绵绵的情意无意中流露。

“可之前为什么都没见你发毒疮?”

一问到这个问题,宋游玄脸色骤变,尴尬、痛苦、悔恨,各种复杂的表情糅杂在一起,他握紧拳头,手背上的毒疮因为这个动作而渗出脓液。

水月人家渐渐多起来的客人,喧闹的人声给幽静的茶坊添了人气,他踌躇着,望着人间百态,长舒一口浊气:“这也是如今溟海对我恨之入骨的原因。”

宋游玄娓娓道来:“我的修为不及他,天谴之毒发作时迟迟压制不住,毒疮疼痛难忍,多处溃烂深可见骨。我日日夜夜受其折磨,痛苦不堪,当时几乎徘徊在生死边缘。也许是我的心志不坚,最终不堪忍受,便寻了个偏门的法子。”

“什么偏门的法子?”